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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她的样子,又觉得也许并不是那么回事。她是为这顿饭准备过的,当作男人女人约会那样去准备。头发放下来,脸上化了妆,虽然很淡。穿着也不像前两次见面那样板正,而是一条黑色连衣裙,露肩的款式,袖笼挖进去的那种,很挑身材。但她穿得好看。初初见到,简直叫他眼前一亮。
江风吹来,裙摆在身后拉出旖旎的弧线。她一路走着,有人注目,男的女的都有。
她不是那种艳丽的长相,齐宋第一次意识到她确实是校花的水准,甚至有点好奇她从前的样子。也就是姜源口中&ldo;挺有名&rdo;的那几年,她是那种和煦亲切的女孩,还是有距离感的高冷女神?她看起来像后者,有时的谈吐却又像前者。但他不认为那时的她会比现在更美。恰恰是年纪,经历,以及那一点总也甩不脱的疲倦,让她有了故事感。倘若拍下来,就好像电影剧照,看见的人会自然而然地去琢磨,她都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
两人走进公园里的那家餐厅,那里主营德国烤肉和啤酒,乡村大饭堂式的装修,有大片临江露天座位。周末晚餐时间,生意很好,室内室外都坐了个人头济济,更适合朋友聚餐,而不是两个人约会。
关澜定了靠窗的位子。他们坐下点食物,她果然没有要酒。服务员确认了订单走开,有那么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只听着周围谈笑的声音。江风习习,电扇在头顶缓缓摇着,倒还挺惬意。
直到齐宋拿出一个白盒子,放在她面前,说:&ldo;我带了样东西给你。&rdo;
她有些意外,好像已经在想应该怎么拒绝。
但他对她道:&ldo;你先别跟我客气,打开看了再说。&rdo;
她疑惑,好奇,拆开包装,发现里面是只马克杯,拿出来,转着圈看了看,失笑。
&ldo;所里做的纪念品,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的创意。&rdo;他解释。
杯身上印着他的半身像,西装领带,一脸假笑,旁边烫金的字还是那句话:专业领袖,紧随热点,为您的家族财富保驾护航!
姜源也有同款,已经送出去好几个。他的那些,被秘书取来之后全都堆在办公室的衣柜里,只拿了这一只出来。送给她,好像就还可以。
&ldo;你拿回去放家里就行了,千万别用这个杯子喝水。&rdo;他关照。
&ldo;为什么啊?&rdo;她问,以为他是怕出丑。
齐宋却说:&ldo;我怕你呛到。&rdo;
她愈加笑起来,笑得眼梢细长,双肩耸动,侧首去看窗外的江景。桌上的烛灯暖光玲珑,在她肩头映出柔柔的一个光晕。
就是为了这效果。他很喜欢看她笑,是这种真的笑,好像褪去了一层隔膜,变成本真的另一个人。也好像就此破冰,那之后,他们说了一整顿饭的话。
他问她这几天做案子累不累?
她说:&ldo;习惯了,只是有时候觉得心累。&rdo;
比如昨天开庭的一个案子,男人出轨,转移财产。她和一个学生跑了几趟外地,才把男方的存款和房产调查清楚,至少可以替女方争取其中的一半。结果等到上了法庭,男人把他们认识到现在七年的朋友圈打印出来,做成一本书,在被告席上朗读。
&ldo;这算不算证据突袭?&rdo;齐宋玩笑,问,&ldo;那你怎么办?&rdo;
关澜答:&ldo;我还能说什么?对这部分证据,我方没有质证意见。&rdo;
&ldo;然后呢?&rdo;齐宋隐隐已经猜到结局。
果然听她公布答案:&ldo;女的感动哭了,当庭撤诉,跟男的抱在一起。&rdo;
&ldo;然后呢?&rdo;他笑,又问。
&ldo;连法官都在叹气,我只能提醒她即使不打算离了,也务必签个婚内财产协议。&rdo;
&ldo;女方怎么说?&rdo;
&ldo;就刚才,她发消息给我,&rdo;关澜这时候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ldo;她说她撤诉了,法院的审理费用可以退一半,我这里的律师费是不是也可以给她退一下?&rdo;
齐宋笑,半天没停。
关澜低头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说:&ldo;知道你看不上这种案子,但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rdo;
齐宋于是决定跟她比惨,想了想说:&ldo;你知道我进了诉讼组之后做的第一个案子是什么吗?&rdo;
&ldo;什么?&rdo;关澜问。
&ldo;那个案子判决其实已经下来了,还要给当事人包执行,&rdo;齐宋回忆,&ldo;我被派去对家那里驻场,监督他们盘点发货。那是h市下面的一个工业区,除了工厂什么都没有。我第一次去没经验,只带了一瓶水。结果对家官司输了心里不平衡,不光不管我吃饭,连饮水机都不许我用。那里附近又没卖的,我也不能走开,就靠那一瓶水,一直等到第二天所里派了人过来跟我换班。我回到镇上,才在一个小饭店里吃上第一口饭。&rdo;
这下轮到关澜笑,说:&ldo;那还是你比较惨。&rdo;
&ldo;那时候就在想,这也太难了太苦了,而且根本不知道希望在哪里,&rdo;齐宋继续说下去,&ldo;但又问自己,如果不做律师,你还能做什么,难道再回去送牛奶,卖炸鸡?打个买五送一的招牌,五个香辣鸡腿送免费法律咨询一次?&rdo;
他说得好似玩笑,关澜却听得有些感触,说:&ldo;但你还是做下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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