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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第1页）

吴冷西语调一紧：&ldo;倘是将领们沆瀣一气监守自盗呢？&rdo;

听得成去非头皮发麻，半晌没了言语，良久才问：&ldo;其二呢？&rdo;

&ldo;其二也是自其一来，郑重当日验粮时，发现粮食都是湿的，湿了的粮食这时进了仓，自然要发霉变坏，甚至是腐烂，这些粮食没法子公开销毁，却可以借西北粮糙之名，往前线送……&rdo;说到这，吴冷西亦不寒而栗。

成去非只觉惊骇异常，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在仔细思忖着吴冷西这番话里深意，终不能得，便森森望向他：&ldo;你说说粮食为何是湿的？&rdo;

吴冷西垂首道：&ldo;既然粮仓满囤是假象，只能纳粮入水以充重量。下官以为各路转运司怕是没这个胆子，粮食应是到了石头城才出的问题。&rdo;

这番话彻底听得成去非心底透凉，眼皮子底下，京畿重地，五谷食米，民之司命，王之本事，人主之大务，却烂了这么大一个窟窿，如不是亲耳听吴冷西说，他便是做梦也难能想到这个田地，一时气结齿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又问：&ldo;你现在还认为段文昌的供词有拉人下水之意吗？&rdo;

吴冷西默然，成去非便冷冷道：&ldo;闵明月那个案子，守仓的将领提审了没？&rdo;

&ldo;郑大人已在准备，带上您的手谕了。&rdo;吴冷西接言，&ldo;只是担心……&rdo;

成去非冷笑一声：&ldo;担心什么？担心事情没烂透？他们倘是耀武扬威，拒不合作，你那三十六式还等着留给谁？&rdo;

空气一下也跟着冷了下去，吴冷西轻轻点了点头：&ldo;下官先告退。&rdo;

成去非缓缓阖了眼，摆手示意他可以去了。大约这就是百姓的俗语&ldo;拔出萝卜带出泥&rdo;？石头城先是丢粮，几百万斛粮食不知下落，眼见着新一季的秋粮刚上交，却转眼又成空架子。他本以为事情的源头在于世家圈地占田私匿人口，原不止这么简单，土断进行得差强人意，搜括出的人口陆续编入户籍，最快也得明年方能见到些成效，西北那边胡人越发猖獗，也就越显得朝廷捉襟见肘，疲于应对，幽州军虽明面上奉旨参与防秋，终究是敷衍了事，可有可无，河朔不肯消耗自己，天高皇帝远，建康鞭长莫及，也只能由着他去了。成去非脑中漫过这些，只觉寒意浸骨，便吩咐婢子：

&ldo;把贺姑娘叫来。&rdo;

琬宁本卧在榻上闲翻着书，听成去非传唤自己，忙忙趿着鞋出来，还是四儿提醒一句，意识到自己失态，便红着脸由她给整理一番，端了端相才往橘园这边来。

走到门口，心怦然而跳，仿佛不能见人似的，她如今羞于见他的面，上回的事弄得她腰酸了好几日，两条腿都是虚的，此刻光是看着那透出来的一团光亮，便觉情怯。

&ldo;进来。&rdo;成去非早瞥见她半个身子，见她咬唇低首款款行礼，不甚在意，只吩咐道：&ldo;你帮忙研墨。&rdo;

说完兀自沉思，琬宁往这边觑了一眼，见他似有心事，便默不作响替他研起墨来，室内静谧异常，唯有灯花时不时哔啵一阵，不觉间成去非已起身，在书案旁来回踱着步子，再三思索，见琬宁备好了笔墨，便走回书案前，抽出张便笺，援笔写了张字条，唤来赵器：

&ldo;把这个吴大人送去，他自会明白。&rdo;

如此冥想了半日，思绪渐清，顺手抄起茶碗来，一入口，竟冰凉一片，便重重往案几上一放，听得琬宁心头颤颤，她猜他许是朝务棘手，只冷着一张脸，沉默得让人害怕。

&ldo;我重新给您换盏茶。&rdo;琬宁未语先羞，却终是鼓起勇气说道。

成去非似是懒得开口，打了个手势，琬宁便端起茶碗往外走，刚到门口却听他道：&ldo;罢了，我并不口渴，你到浴房让人准备，我马上过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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