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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第1页）

黄裳低眉顺眼走了过来，应道：&ldo;老奴但听今上吩咐。&rdo;

第241章

刘野彘率十几随官抵达姑孰时，离中枢所定东堂丧礼所剩无几，出镇姑孰的正是乌衣巷周家周涟。姑孰乃建康西南门户，依托大江之险，控据江山，密迩畿邑，历来建康有事，姑孰则为必争之地，而自本朝开国以来，姑孰之繁华，文采之风流，皆堪比扬州，周涟于此地经营已有数十载光阴，刑赏公平，劝课农桑，阡陌条畅，亦喜与名士遍游山水，欢聚雅集，时人有居建康不若居姑孰之说，由此可见一斑。

因天子诏书紧急，刘野彘一行人马不停蹄赶至此地时，只得糙糙留宿一夜歇脚，由周涟亲自安顿行馆安置。这一路有中枢使者名为相迎，实为监管的辖制，多有不客气处，刘野彘手下这十几人虽颇觉不自在，却也都忍下不表，此刻匆匆扒饱饭，往窗外一瞧，那些人仍守在院中，不时来回走动，屋内憋闷，刘野彘的亲卫徐衍推开门欲要透几口气，刚向外踏了一步，便有使者上来皮笑肉不笑问道：

&ldo;敢问有何可效劳的？&rdo;

徐衍哼哼一声：&ldo;我去茅厕，怎么着？这也能不劳我亲自前去？&rdo;

两使者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笑道：&ldo;天黑，确需人掌灯，这边请。&rdo;

徐衍冷笑两声，甩手转身又进得门来，忿忿道：&ldo;奔丧也不是这么个奔法，步步不离，干脆将咱们系他身上！&rdo;

夏已阑，园中糙丛中虫鸣协奏，天上有星无月，唯灯笼散着几点昏黄光晕，偶有火虫忽高忽低飞过，交织成尚得几分趣味的夏夜，然无人有心于这夏夜敞轩把酒，话一话生平乐事。

徐衍走至刘野彘跟前，忧心道：&ldo;将军，这越来越不对劲了，奔丧便是奔丧，这明摆是就是在□□着咱们。&rdo;

副将蓝全却想的是另一事，问道：&ldo;将军，东堂发丧到底是个什么讲究？&rdo;

刘野彘倚在窗前抱肩而立，眼底盯住了外边动静：&ldo;东堂乃太极殿侧殿，王公大臣多于此处发丧，大公子在东堂发丧，说的过去，到时，文武百官皆会参与，自然，天子也在。&rdo;

徐衍挠了挠头，望着他问：&ldo;将军的意思，这些都是在宫内？&rdo;

刘野彘冷笑一声：&ldo;不错，东堂发丧的玄机也正在于此。&rdo;中枢所发消息，布告天下，骠骑将军乃染疫而亡，然遇刺的传闻仍是甚嚣尘上，于并州，乍得此噩耗之际，军心不免浮动，尤其中枢紧跟所下敕旨更教人摸不着头脑，照常理，即便是皇亲国戚薨逝，边关大吏只需遥祭即可，这一回，催促得十万火急：并州都督刘野彘需亲回京畿奔丧，一路不得耽误，只许带十余随从而已。如此昭彰，如此明显，来自于中枢的敌意亦或者是过分的警觉，于并州军，亦并非无知无觉，一行人本只思及至这一层，此刻听得两人寥寥对话，登时悟出另一层意思来，有机警者，终忍不住道：

&ldo;将军，只怕这东堂发丧其间有诈！届时我等不能随将军进宫，将军一人又不能携兵器入殿，这……&rdo;

&ldo;即便我等随将军入了殿，就你我这十余人，又能成何事？&rdo;有人急道，&ldo;将军！既然如此，要不，要不咱们这会便杀回并州去！&rdo;

&ldo;将军，中枢莫不是想趁此机会收了并州的军权？&rdo;

&ldo;将军，假若真是这样，将军当想法知会成家二公子，将军素日里说大公子在朝廷里树敌不在少数，大公子如今不在了，横竖他们随便给想个名头缴了西北的大权，我等何去何从？&rdo;

&ldo;这话也不对，江左这些人谁肯领兵西北？谁又能真正守得住西北？朝廷真想收了西北，得有那个本事看好了！&rdo;

一行人七嘴八舌，争执不下，刘野彘略略四顾，看看他们身上丧服，摆手压制道：&ldo;既已到了姑孰，有些话可以交待诸位了，既来了建康，我等便不能无功而返，功败垂成尽在东堂发丧，你我十几人相识几载，如今虽我为主帅，可大家仍是过命的兄弟，生死与共，这一回，知道随我来建康是为何事吗？&rdo;

这一席话，早说的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有心存疑虑的，也并不贸然开口，唯其间最憨直者索性道：&ldo;自然是奉诏来奔丧！&rdo;

&ldo;好，&rdo;刘野彘面上忽一冷，&ldo;我等奔的是谁人的丧？&rdo;

众人更是不解：&ldo;自然是大公子的。&rdo;

刘野彘正色点了点头：&ldo;我等是为大公子而来，诸位记得这点就好，并州当然是要回去的，可不是这个时候，天子让我等来奔丧，你人还没到建康，反倒跑回了并州，正好落他人口实！&rdo;

正说间，外头有人叩门，原是小厮前来布茶，徐衍见状，彼此打了个眼风，立刻噤口不言，走至门口欲伸手接茶，却见小厮笑道：&ldo;小人给送进去，周大人吩咐了，一定得好生侍候诸位。&rdo;

徐衍道：&ldo;不用了，给我们就行。&rdo;说完竟发觉小厮手底发了力，抗拒不从，不禁抬眼瞧这小厮一眼，见他仍是言笑宴宴的面上忽眨了眨右眼，怔忪间，小厮已绕过他几人，托着茶盘进得内室，似有若无地朝刘野彘这边瞥了一眼，恭谨道：&ldo;请将军用茶。&rdo;说着有意推了两下茶盘，刘野彘本未着意，倏地反应过来，口中一面应，一面走到茶盘跟前，在小厮方才点过之处端起一碗茶来，下头果真藏了张折叠的便笺，刘野彘有一刹的迟疑，小厮已垂下眉目迅速低声道了两字&ldo;勿泄&rdo;。刘野彘心头一振，正是事先定下的暗语，遂拈了便笺，道：&ldo;下去吧！&rdo;

待展开便笺，细细看了两遍，刘野彘方就近烛火烧去，这一举动，更看得众人疑窦丛生，刘野彘思量有时，朝徐衍打了个眼色，徐衍会意，便留在了门口。其余几人围上来时，见刘野彘一副似笑非笑模样：

&ldo;你十二人，除却徐衍阿奴两人留守宫外，余者皆可随我入宫。&rdo;

众人面面相觑，刘野彘一个手势打过，便都聚在了一处，一室内一时间只听得喁喁私语，只剩得烛火忽明忽暗。

御花园中应季的花开得正好，争相怒放，清香无垠。黄门令黄裳带着两个衅门正游走其间，他的腰背这两年已渐佝偻，毕竟六十岁的人，再怎们要强，也冒充不得年轻人了。他有那么一瞬的出神，脚底便被绊了一下，一旁的弟子如意见状急忙扶了他一把，黄裳笑着舒气：&ldo;果真是老了。&rdo;

如意不过十五六岁，生的飞扬跳脱，此刻露着虎牙笑道：&ldo;师傅这是什么话，师傅不老，太后可离不开您，您即便想歇下来，太后还不见得准呢！将来指不定留您到什么时候！&rdo;

黄裳摇头自嘲：&ldo;六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将来可言，将来是留给你们这些后生的。&rdo;他虽有些花眼，此刻还是瞧见了弟子三宝遥遥往这边来了，遂对如意这两人道：

&ldo;看见西南角没？那头的花向来开的好，去吧！待会到太后跟前博个好彩头！&rdo;

如意目中立现喜色，高声道句&ldo;是&rdo;，一抹雀跃的身影很快远逝于花海之中。三宝已至眼前，躬身向黄裳见礼：&ldo;太后在假山凉亭里正跟皇后、云妃品茗，命师傅过去侍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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