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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第1页）

别有所指的自然是阿灰，虞仲素不过在心底骂了两句竖子狡猾，便道：&ldo;阿灰说来听听。&rdo;顾曙索性卖关到底：&ldo;晚辈回头将那送来，世伯不妨亲自看看，晚辈只是觉得这世上，那些自诩许由巢父的人物，未必就真肯听鹤群中，布衣巷里，不过掩人耳目罢了。&rdo;

话中越发有话，虞仲素沉沉一笑：&ldo;阿灰这话不留情面，不像你平日。&rdo;顾曙则笑道：&ldo;就是菩萨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晚辈不过有感而发，让世伯见笑。&rdo;

&ldo;文为心声，人如其字，阿灰可能猜出水镜先生到底何人？&rdo;虞仲素冷不妨问道，顾曙淡淡一笑：&ldo;方才世伯不是说了么？伏虎卧龙，大公子的老师，怎会是常人？我听闻大公子十分敬重此人，曾与人云老师乃亚父，毕竟此人长伴大公子数十载。大公子今日之铸造，不是水镜之功？亦或者，大公子天生一脉奇骨。&rdo;末了的话则更像无心调笑，顾曙说的轻松自在，这方将樱桃送入口中，顺道赞了两句，忽想起什么，面上笑意更重，&ldo;难怪大公子放不下史青，人总是物以类聚的。&rdo;既说到史青，心底随即动了动，史青终如愿得大司农之位，不知是否时时会想起皇甫谧，他的老师，可是死在这个位子上的。而史青如今反夺度支部诸多事务，顾曙早有觉察，想到此，嘴角那抹笑意便寒了几分。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变化莫测，犹如人心，远处天角已露几颗星子，顾曙整整衣裳起身施礼笑道：&ldo;属官们怕是路上得淋雨，晚辈倒得了个便宜，夜色已深，不敢再叨扰世伯，明日我便命人将那诗文集送来。&rdo;

是以虞仲素也不强留，命人挑灯相送。这边顾曙回到府里，把水镜那本《东堂诗文钞》寻出，扫将题目时不由冷笑一声，随后正欲唤而，而却先行来了，一脸苦笑：&ldo;公子可回来了！&rdo;说着把加急的书函呈了过来，顾曙甩开细看，心中先是一沉，继而面庞浮上丝缕笑意，举手顺势烧了，吩咐道：&ldo;研墨，我这就回信。&rdo;

等提笔时边写边道：&ldo;明日将这本《东堂诗文钞》送去大司徒府上。&rdo;而敛手于一侧瞧了两眼，奇道：&ldo;这是今上所写？&rdo;顾曙虽忍不住失笑，心中却十分满意，道：&ldo;你不是见了东堂二字，就当天子上朝也要写诗作赋？今上不爱动笔墨的，也无此雅兴，可惜了那一手漂亮行书。&rdo;而面上尴尬，顾曙又笑道：&ldo;即便真是今上所书，我岂敢将天恩送人？你倒是糊涂了。&rdo;而唯唯笑应：&ldo;公子说的是，小人不过一时无脑，脱口而出。&rdo;顾曙却接道：&ldo;无脑？无脑有无脑的佳处，世生一切，皆有用也。&rdo;

这彻底将而说得懵然，一时却也无话，无意间终瞧见&ldo;水镜&rdo;二字，方恍然悟道：&ldo;原是水镜先生的大作。&rdo;顾曙跌足笑道：&ldo;怎么，你也拜读过？&rdo;而道：&ldo;小人自然没有，不过这人既是皇族后裔，又是大公子老师，写的东西自然是好的。&rdo;

水镜先生的来历，而早遵顾曙吩咐于暗中查明，当初得知时，顾曙方也了然，这便不出奇了，前朝废太子生前便喜交文人雅客，编纂文集，身边有号称&ldo;东朝十友&rdo;的才子能士，即便世道全变，水镜到底是这大树延伸出的枝叶，根基雄厚，养分充足，后人亦得滋养。水镜一身才学，大可解释得合情合理。

&ldo;写得确是妙。&rdo;顾曙且又随意一翻，恰有&ldo;风雨从所好，南北杳难分&rdo;两句入目，他无声笑看有时，轻轻合上，里面诸如此类文句俯拾皆是，他不担忧大司徒那颗刁钻机巧心只会欣赏锦绣佳句，而大司徒今晚言辞，顾曙则不免多有联想，水镜的身份，大司徒极有可能亦是一清二楚，那么将文集送去，大司徒亦要作如是想法看待自己，于他，无谓无妨。如此想了半日，顾曙将书函封好，仔细交待一番，方命而去了。

之后几日间又连着下了几场暴雨，江南已进梅雨季。水镜先生因这雨天，腿疾更重，成去非每日公务忙完，必要亲临侍候。这日正要撑伞自台阁出，内侍黄裳却忽然造访台阁，云今上要看西南益州来的折子，折子正是石启所上禀奏安置苗、黎族人事宜，台阁也是刚收到有时，成去非便命人取来，交接间，黄裳望了望四下低声道：

&ldo;大司徒昨日来见今上，建言征辟水镜先生，好一通夸赞先生，今上态度倒不明朗，此事大公子知否？&rdo;

成去非微微一惊，黄裳见他神色已明白一些，遂怀抱好折子，略提高了声音，笑道：&ldo;多谢录公，奴婢赶着回去。&rdo;

雨势颇大，宫殿浸y其间，四下里皆茫茫一片，成去非思想片刻，雨湿衣襟，思绪也如雨打浮萍，东飘西荡，遂走至虞归尘身畔，道：&ldo;静斋，我有些事想问你。&rdo;

第231章

雨势转瞬成暴，虞归尘甚至未能听清成去非所问何事，成去非暗自叹气，换问道：&ldo;你近日都是歇在听涛小筑？&rdo;

建康暑气渐显，此刻雨卷着一股腾腾的热浪直往上扑，虞归尘笑了笑：&ldo;那里更阴凉清慡些。&rdo;成去非思想他怕也不知这事，即便知晓，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作罢，同虞归尘闲说两句，就此径直去了穆涯吴冷西的居所。

扣门声一起，桑榆便燕儿似地飞来，这几日她习惯成去非的造访，眉开眼笑地开了门将他迎进来，雨实在太盛，片刻功夫淋得精透，桑榆忙里忙外，替他收了伞，又捧来套干净衣裳给他换上，才退下去做事。

成去非打帘进去，却见穆涯正蹲在榻下往木盆中倾倒药材，一旁吴冷西则正在替老师挽着裤腿，阁内十分安静，唯有一些轻微的动作声。

水镜先生此刻不过斜卧榻上阖目小憩，这两人见成去非进来，彼此间只是无声交换了眼神，待桑榆将热汤拎进，成去非便换了穆涯的位置，缓缓倒入热汤，吴冷西直起身凑到水镜耳畔低语道：

&ldo;老师，准备好了。&rdo;

见老师悠悠坐起，成去非一面挽袖，一面抬目道：&ldo;学生今日听得一事，今上恐要征辟老师。&rdo;

热意渐渐袭上来，水镜轻&ldo;唔&rdo;一声，仍是闭目。这两人亦颇感诧异，上一回征辟老师，且还是先帝年间的事情，老师从无意于仕途，自是百般推辞，天子见其青门种瓜之志如许坚固，只得作罢，现下忽又提起，老师年岁已高，身子已多生老病，入朝为官更无从说起，吴冷西不禁问道：&ldo;师哥，这是什么说法？怎这个时候又提此事？&rdo;

成去非垂首细细为老师按摩，先是摇首，随即看向水镜道：&ldo;老师来建康，怕已是人尽皆知，此一事乃大司徒所提，我不知可还有其他人推举。&rdo;吴冷西听罢，不禁皱眉道：&ldo;大司徒？那倒巧了，今日一早便来下了帖子，请老师赴宴，老师已回绝。&rdo;

成去非又续了些热汤，思量道：&ldo;大司徒素□□请名士高僧，既知老师至此，下这么一副帖子，不足为奇，&rdo;说着望向水镜，面有愧色，&ldo;学生本想留老师过几日，不想又横生闲事，叨扰老师了。&rdo;水镜这方缓缓睁目，笑道：&ldo;行将就木之人，无谓叨扰不叨扰，许只是客套，当不得真，伯渊不要放在心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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