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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2页）

&ldo;衫本先生，您中文讲得真好！&rdo;我敬佩地说。

&ldo;我在中国学过针灸，并且酷爱中国文化，&rdo;衫本孝笑着说。

我们在门厅前脱掉鞋子，走进格子拉门，温馨的榻榻米让我不禁惊叹它的细致。客厅的布置给人一种智慧的恬静，屋子里有一幅墨宝：

大道低回，

大味寡淡。

我向衫本孝先生赠送了景德镇瓷器制做的笔筒，衫本孝先生连声道谢。我们盘坐在榻榻米上，马登的媳妇美智子亲自给我们上茶，我们寒喧后，在美智子进退起跪调理茶具时，我仔细看了看美智子，觉得这个女人洁净得出奇，甚至让人联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洁净的。普通的眉眼玲珑，而悬直的鼻子下是小巧的柔唇，嘴唇滋润光泽，脸部的肤色白里透红，显得有些妩媚。这个女人算不得美人，起码跟丹阳、姚淼的美貌都无法相比，但比她们都显得洁净。

&ldo;我们日本人饮茶是很讲究繁文缛节的，&rdo;衫本孝先生说，&ldo;我们称之为茶道。不过今天都是家里人，没有那么多讲究。&rdo;

&ldo;衫本先生，我在电视中见过日本的茶道，喝茶如此严谨，一定有什么精神？&rdo;我问。

&ldo;茶道的基本精神，是将茶视为生活规范，籍以修身养性，学习礼仪，以环境幽雅为主体，以高尚享受为目的，不过太费时费事，未免脱离现实呀。&rdo;

我听后不禁对这位老者肃然起敬，日本这个民族是善于学习的民族，之所以善于学习就是善于发现缺点。怪不得周作人曾惊叹，日本摹仿中国文化却能唐朝不取太监、宋朝不取缠足、明朝不取八股、清朝不取鸦片。再想想日本的茶道、禅宗和歌舞伎，恰恰是这种兼收并蓄构成了日本文化。

&ldo;父亲，庆堂君在国内已经做过一千例手术，他希望在日本能有更多的实践机会，&rdo;马登说。

&ldo;庆堂君，小医生靠经验，大医生靠艺术，什么是医生的艺术境界，这种境界是一种感觉？我认为是一种感悟。&lso;感悟&rso;是你们中国哲学的精髓，我对&lso;感悟&rso;的理解是从针灸开始的，神经外科手术的目的是切除肿瘤而不损伤脑、颅神经及重要血管，这样选择适当的手术入路就成了关键的一步，这种思想与针灸的思想是相通的，这就像针灸必须找准穴位一样。内滕君是神经外科的大家，跟他学习要善于跳出原有思路看问题。跳出来是一种飞跃，小医生思考医学上的问题只停留在微观上，这不行，要有综合思维的才能，这就是思维方法的飞跃。所以看手术是观察、总结的过程，目的是培养你的思维方法。&rdo;听了衫本孝先生的话，我大有顿开毛塞之感。

三个男人谈得正酣时，美智子请我们到餐厅就餐。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走进餐厅，餐桌上早已摆满了碗碟，我好奇地数了一下，好家伙，能有五六十只碗碟，那些大勺子、小勺子、筷子之类还未算在内。

饭菜很丰盛，有寿司、生鱼片、日式火锅、烤鱼，桌子上还有一个火炉正在煮当地很有名的一种豆腐。

衫本孝先生的酒量很大，虽然是日本清酒，但多喝也上头，从始至终美智子也没上桌，她不停地伺候三个男人，那种待客的贤惠劲儿，真是男人的福分。我心想，仅宴后洗碗就够她累的。我不得不敬佩日本女人的耐力。

离开衫本孝先生的别墅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马登开车送我回宿舍。日本清酒有些上头，我略有醉意。

&ldo;马登，你和美智子是怎么认识的？&rdo;我问。

&ldo;我读我岳父的硕士研究生时，岳父请我给她女儿教中文，时间久了就产生了感情。&rdo;

&ldo;美智子是学什么的？&rdo;

&ldo;她也是学医的，嫁给我之前在一家医院工作，嫁给我之后就专心在家做家务了，你知道这是日本的传统。&rdo;

&ldo;真可怜，日本女人嫁人后只能一辈子做厨娘啊！&rdo;我感慨地说。

&ldo;在日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日本男人的工资在扣除了夫妻、孩子的保险金后，全部打到妻子的帐号上，男人要用一点钱，都得向妻子要才行，除非他有妻子不知道的外快。这样到男人快退休时恐慌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在日本，男人极少提出离婚，因为钱都在女人手上。&rdo;

&ldo;看来，你小子是属于有外快的那种日本男人了。&rdo;

&ldo;这几年背靠日本，&rdo;马登得意地说，&ldo;专门开拓中国市场，确实赚了不少钱，你知道药品的利润特别大。庆堂，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做药品生意？我在中国缺一个信得过的帮手。&rdo;

&ldo;我哪是做生意的料，能把手术做好是我最大的追求。&rdo;

&ldo;你小子真是个书呆子，还真以为自己能成名成家呀！&rdo;马登不肖地说。

&ldo;马登，人各有志，你可别拉我下水。&rdo;

&ldo;好好好，现在还真有你这种嫌钱烫手的人，唉，过几天我去中国，需不需要给夫人带点什么？&rdo;

&ldo;我手里有一些在日本拍的照片，你帮我带回去，再给我带回几张女儿近期的照片。&rdo;

&ldo;怎么，想女儿了？&rdo;

我没回答，不知怎么，马登这么一问，我心里涌上一股思乡之情。

一个月后，我终于上台手术了。第一例手术是切除脑膜瘤。通过三个月的观察，我发现内滕胜教授每次手术都尽量多地保留血管，特别是对静脉血管的保留，提高了病人术后恢复的效果，这是我最大的收获。在国内手术由于不重视对静脉血管的保护，很多病人术后出现脑梗，甚至死亡。但是，尽量多地保留血管需要精湛的技术。看内滕胜教授做手术就像欣赏一位大画家在做画，一根动脉穿过瘤体，内滕胜教授可以在不伤及动脉血管的情况下，将包裹在动脉血管上的瘤体全部切除，有一次他不小心将动脉切破了，血一下子喷在了无影灯上，内滕胜教授不慌不忙，一针就将血管fèng上了。我看了看表，只用了五十秒。在内滕胜教授的指导下，我的手术水平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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