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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第1页）

秦素点了点头，转眸四顾，却见中元帝斜倚着龙椅，面色晦晦明明，也不知他是听进了胡妪的话，还是根本就没听见。

不过，秦素也并不在乎他的反应。

她今日所求的，不过是&ldo;明白&rdo;二字罢了。

前世的那一笔糊涂账，留待今朝，也总该了结清楚了。

&ldo;那再往后呢？你既说了要回府，为何最后却又流落去了别处？我在府中数年，却也从未见过你，这是怎么回事？&rdo;秦素又抛出了一串问题，一面说话，一面便将手抚向了发上花树。

胡妪静了片刻，似是被往事所缠绕，再开口时，语声越发地低沉苍老：&ldo;总算盼到了回青州的日子，我以为这日子就要到头儿了。可谁想，马车走到大凉山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群山匪，劫了我们的车马。我们几个仆役被山匪赶在了一处，那山匪拿着刀，挨个儿……挨个儿地捅。我……是头一个，前胸和后背各挨了一刀，我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山崖下头了，前后左右……全是尸首……&rdo;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语声微颤，瑟瑟发抖。

&ldo;你这老妪，休要胡言！&rdo;三皇子早就坐不住了，此时马上跳将起来，愤然语道：&ldo;你这话一听就假。前胸后背各中一刀，又落下了山崖，如何得活？难不成你竟是铁打的？&rdo;

太子殿下轻咳了一声，拿布巾拭了拭唇：&ldo;三皇兄好生性急，怎么不叫人把话说完呢？方才三皇兄侃侃而谈时，我们可不也都听着？&rdo;

三皇子怒目而视，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中元帝。

中元帝像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坐着，眉头深蹙。

三皇子见状，立时一脸地窃喜，再转向太子时，语声中便多了几分底气：&ldo;殿下既然发了话，那我怎么也得听着不是？&rdo;

他笑得很是轻松，拂了拂袖，果然不再说话了。

&ldo;妪继续说罢。&rdo;太子殿下温言提醒了一句。

胡妪伏在地上应声是，复又续道：&ldo;方才有位殿下问民妇为何能活下来，其实，民妇生而与别人不同。民妇的心脏，长在右边。&rdo;

第965章尽于此

此言一出，中元帝头一个露出了讶色，其余人等亦皆愕然。

这世上确实也有这种奇异之人，只是众人都没想到，这胡妪便是其中之一，此时自是惊奇。

秦素左右环顾，视线扫过面色沉静的俞氏，又扫过一脸倔强与委屈的阿蒲，最后，仍旧停落在了中元帝的脸上。

&ldo;儿臣在此先谢过父皇。&rdo;她忽然地便开了口，所言所语，却是与胡妪的叙述并不相及：&ldo;谢父皇此时、此刻、此际之不罪之恩。父女情分、缘尽于此。父皇所为，想来……还是疼儿臣的罢。&rdo;

款款语罢，秦素站起身来，一身如火的红裳在大殿中明艳着、鲜烈着，似是能灼瞎人的眼。

她向着中元帝盈盈一礼，复又直起身来，平视着这位大陈的君主，淡然道：&ldo;儿臣自知来日无多，父皇此刻还能容儿臣把话说完，将事情理清，儿臣拜谢父皇圣恩。&rdo;

&ldo;我儿果然聪慧。&rdo;中元帝似凉似热地看着她，抬手拄着下巴，目露兴味：&ldo;孤就是想要瞧瞧，瞧瞧你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rdo;

&ldo;再多花样，总逃不出父皇掌心。&rdo;秦素淡然语道，拂了拂衣袖：&ldo;既是父皇暂且不罪，儿臣便继续解开此谜，也好给父皇一个交代，父皇看可好？&rdo;

&ldo;准了。&rdo;中元帝懒洋洋地说道，仍旧拄着下巴，眸色渐深，晦暗难辨。

听了这番对话，这殿宇中的大多数人，对秦素倒也有几分佩服。

死到头临，竟然还一心想要掰扯清楚事实，且还拉了这一堆人来垫背，这位公主殿下的心可真够大的。

秦素此时已然归座，继续问那胡妪道：&ldo;妪再往下说吧，时辰还早着，慢慢说，不着急。&rdo;

胡妪像是已经麻木了，听了秦素的话，便又说道：&ldo;那山崖下的死尸，全都是秦家的仆役。我后来大着胆子数了数，加上我在内，一共七人。夫人带去白马寺的人……也就七个，也就是说，所有陪着夫人在白马寺静修的仆役，全都……死了。待数清楚之后，我……我就想起了夫人这段日子的古怪，越发地害怕，也不敢大声呼救。因身上伤口疼得紧，我后来……便又晕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时，却是躺在了一个猎户人家的榻上，却原来他夫妻二人进山山打猎的时候，见我还有一口气，便救下了我，倒叫我活下了一条命。&rdo;

殿中一片岑寂，唯她的语声絮絮响着，听在耳中，颇有几许凄凉：&ldo;我养了一年的伤才算好全，等伤好后，我就离开了大凉山。正好那段时间外头又遭了天灾，我出了山就遇见了好些流民，我便混在流民里头，去了与江阳郡相临的汉嘉郡，此生……再也没有回过秦家。&rdo;

她慢慢地止住了话声，向秦素躬了躬身。

纵然早知其事，此刻听她所言，秦素心下依旧有些感慨。

这胡妪九死一生，辗转他乡，再不曾归于故里，经历委实凄惨。而她被秦素找到，也是因为秦素从白马寺那里开始查探俞氏当年静修之事，这才千辛万苦地找到了胡妪这个人证。

如今，胡妪的供词，终是让秦素挖出了秦家最大的一件秘密，而有了此番供述，秦家那一盘乱棋，也渐渐地理出了一个大致的脉络。

&ldo;你说你没回过秦家，那你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你家大夫人并大娘子呢？&rdo;秦素缓声问胡妪道：&ldo;你之前也说了，俞氏后来都不叫你家大娘子出来见人，如今年深日久的，你如何还能记得她的样貌？&rdo;

&ldo;大娘子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在边儿上，她长的什么样儿，我记得很清楚。&rdo;胡妪说道，语声中似是有了几分回忆：&ldo;她生得秀气，眉眼精致，打小儿就很好看。刚到白马寺的那段时日，夫人整日念经，大娘子和大郎君都是我一手照看着的。我……拿大娘子当了半个女儿来看的，她的长相，我自不会忘。&rdo;

说到此处，她微微抬起身子，用一种更为清晰的声音说道：&ldo;就算是化成了灰，大娘子的模样，我也能认得出来。&rdo;

&ldo;这可真是奇了。&rdo;秦素笑了起来，引颈看向了人群中面色惨白的秦彦雅，复又转向胡妪：&ldo;妪当知晓，本宫在秦家也住过好些年，本宫认得的大娘子，乃是那一位。&rdo;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指向了秦彦雅，含笑道：&ldo;那一位，才是秦彦雅秦大娘子。而这一位，&rdo;她手指微转，转向了阿蒲：&ldo;这一位，乃是当年俞氏捡回来的弃婴，在秦家时叫做阿蒲，乃是德晖堂的小鬟。不过如今人家可不再是使女了，而是被桓家认了回去，说是桓家丢了的十三娘。&rdo;

&ldo;他们一定弄错了。&rdo;胡妪慢慢地说道，语声虽缓，语气却十分肯定：&ldo;那个女郎根本不是桓家的什么十三娘，她就是秦家大娘子秦彦雅，她现在的脸模子与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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