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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第1页）

明华愁眉不展，这些文会从前玉郎还常去，自从做了驸马后，他极少应，除非谢开阳硬来拉他，他才去一次二次，然而晋王盛情难却，再说兴许过几日嫂嫂就闭关结束了也未可知，便勉强笑道：&ldo;那有劳熙哥哥了，我回去便择个日子随玉郎一同过来。&rdo;

过了几日果然袁玉和明华一同来了别业内，李熙安排了静芳园给他们居住，里头临着水，满眼荷花芦苇，十分轩慡。

夜了李熙却是留了袁玉在书房小酌，慢慢和他说些诗书之事，渐渐又说到朝廷体制上，袁玉因急云的原因对他原有亲近之意，喝了些酒，果然也放开了心防，少不得大谈起如今变革之法：&ldo;如今圣上变法，却仍不敢动祖宗官制，其实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都可归于礼部，而大理寺可并于刑部，太仆寺则可并于兵部，通政司则可并于都察院，其余冗员，予以裁汰，除去骈枝，吏治清慡，清除内弊……&rdo;

李熙只是笑眯眯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渐渐从恤农到兴工，从兵务到外事，他居然说了个滔滔不绝，倒都是颇有见解，李熙听着听着颇觉此人是个人才，思路很是开阔，大概幼时也受了急云一些影响吧，一些思想和后世有些相近，若不是为驸马，做个变革之臣的确不错，倒不枉急云对他颇为照顾。

袁玉说着说着却忽然沉默了，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喝着，李熙笑着给他斟酒问道：&ldo;如何不喝了？&rdo;

袁玉垂下睫毛道：&ldo;不过是空谈罢了……&rdo;

李熙笑道：&ldo;你眼光敏锐，见解独特，又有远见卓识，是个人才，不要妄自菲薄了。&rdo;

袁玉苦笑了下，握起酒杯，想起那些寒夜里借着雪光看书的夜晚，想起那些用秃笔一次一次在写过无数次的纸张上再次练习的书法，想起那些饥渴地看书吸收所学的日子，他学得才华满腹，以为可以报效国家，造福百姓，不料自己如今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前途，不过是陪着皇帝的女儿，庸庸碌碌地过完这辈子，满腹才学，是用来在宫宴上点缀的花团锦簇的制诗，是花前月下陪着公主的艳词，他每一日都觉得自己早已死去。

李熙依然笑微微：&ldo;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驸马想必是寥落了。&rdo;

袁玉板了脸道：&ldo;我岂又是那种势利无耻爱权之徒？&rdo;

李熙摆摆手道：&ldo;此话是一个算得上是个人物的人所言，他曾独立国事数十年，内政外交，常以其一人当其冲，才识过人，却偏偏境遇不堪，背上了卖国贼的骂名，他弱冠之年，曾有一首诗是这样的：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定将捷足随途骥，那有闲情逐水鸥！笑指卢沟桥畔月，几人从此到瀛洲？&rdo;

&ldo;定将捷足随途骥，那有闲情逐水鸥&rdo;，袁玉低低重复了下，击节叹道：&ldo;胸怀大志，心雄万夫，好诗！&rdo;

李熙笑道：&ldo;我记得他道：大丈夫在世，自当以天下为己任，拼搏进取、建功立业。而匡扶社稷江山，造福万民百姓，凌霄阁上留名，贤良祠内画影，这一切，都需要两个字：权力。权力是个好东西，jian臣需要，忠臣、能臣更需要，唯有庸臣不需要。倘或无权在手，便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丈夫抱负如何伸展？只是丈夫爱权、取之有道。权力乃是公器，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rdo;

袁玉点头道：&ldo;确然是妙论，只是我却未曾听闻过此人的言行？此人到底是哪朝哪代的人物？这卢沟桥和瀛洲又是哪里？&rdo;

李熙摇摇头道：&ldo;此人后世毁多誉少，我们未身在其境遇，不便置评，如今借他这一说，不过是来劝劝你罢了。&rdo;

袁玉眸子黑沉沉了下去，低声道：&ldo;我知明华担忧我……你不必再劝了，我之一生已是如此……&rdo;

李熙笑道：&ldo;驸马可曾听过一言：掌握秘密即掌握权力。&rdo;

袁玉一愣。

李熙忽然却又转移话题道：&ldo;如今北蛮那边不太太平啊。&rdo;

袁玉冷冷道：&ldo;他们休养生息数年，到底忍不住了，那是狼一样的民族，觊觎我们这锦绣山河多年，只怕今岁就会有大战了。&rdo;

李熙微微笑着：&ldo;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却有些消息渠道，每日里有些北蛮的动向送来，只是我身体所限，精力不足，无法一一阅读辨析哪些对战事有用，哪些没有，却是需要一个熟悉朝事善于谋断的人替我先看过一遍，加以评析……然后再遣人送去前线振威将军处……&rdo;

袁玉眼睛却已是渐渐亮了起来，他断然道：&ldo;我愿意做！&rdo;

李熙微微笑道：&ldo;只是此一渠道，乃是本王不可告人之机密，若是被人知道，则勾结大将，意图不轨的罪名，便是粉身碎骨了……&rdo;

袁玉却已心知，此渠道从前从未听说，如今李熙提起，必然早已暗中运作许久，且必不仅仅是北蛮那边的消息，再想到适才李熙说的掌握秘密即掌握权力，他不是庸人，早已觉察到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已是热血沸腾起来，他知道这个机密事关姐姐和姐夫性命，如今姐夫却是将这秘密告诉了他，他为这沉甸甸的信任感觉到了眼眶发热，他斩钉截铁地道：&ldo;我必坚守秘密，绝不吐露一言一字，即便父母妻子，也断不泄露，否则便教我天打雷劈，万箭穿心，不得好死！&rdo;

李熙笑了，他一直头疼秘营不缺执行力，不缺战斗力，却十分缺乏指挥和分析用的智囊团，毕竟掌控全局的智囊，必须对朝廷事务有着一定的了解，一般幕僚又难以信任，秘营之前失去了晋王，便如无头之蛇一般只能蛰伏，也是为此，然而他精力有限，一直没有能极大地发挥出秘营的地下情报作用，他放声笑道：&ldo;好吧，让我们来做一代情报之王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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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夫人和卫瑾这些日子得不搬回了安乐侯府，主持繁琐之极的丧事。卫老夫人失去儿子，心里极是伤心，年事又高，如今又不得不在从前的儿媳和孙儿手下讨生活，已是卧病在床，管夫人不得不遣人为她看病侍疾，又赶上云阳侯出征要送行，好不容易忙乱了数日才算安宁下来。

这夜她却找了卫瑾来谈话。

卫瑾已是换了全身素服，他已经十九了，因居丧不曾修面，唇上已出现了毛茸茸的须茸，他这些日子颇为沉默，无它，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不过是想整治一下父亲的举措，最后居然造成了这般匪夷所思的后果。将卫子清下葬的时候，他倒真是真心实意地拜了拜……在他久远的记忆里，一开始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还没有这般僵，隐隐约约还是有那么一点坐在父亲肩膀上的好时光的，后来就是无穷无尽得不到回应的冷漠，这些年他这样努力，为的不过是让他后悔自己曾经那样忽视他这个嫡长子，让他痛哭流涕地向他和他母亲道歉，如今他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他忽然有些空虚。

管夫人只管打量他，他有些不习惯，问道：&ldo;母亲今日召儿子有何示下？&rdo;

管夫人道：&ldo;你如今丁忧居丧要三年，三年后你已二十二，年岁不小了，我想问问你婚姻上有何打算？&rdo;此前卫瑾一直避而不谈婚姻之事，她也心中有数，并不逼他，今日忽然提起，卫瑾有些诧异：&ldo;孩儿暂时还未打算婚姻之事。&rdo;

管夫人默了片刻道：&ldo;你外祖父出征前和我说过，前些日子，谢丞相曾和他致意，有意想将玉衡许配于你。&rdo;

卫瑾一愣，不知为何却忽然想起那日他隐在房梁上，看到那假尼姑替榻上的玉衡宽衣，露出了那葱绿色的鼓鼓囊囊的肚兜，那天天气甚好，窗口斜照进金晃晃的阳光，她胸前那一痕吹弹可破的剔透的肌肤仿佛会发光一般粉红晶莹……他脸上忽然火烧火燎了起来，他娶玉衡？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忽然觉得背上有热汗泛起，娶……玉衡……吗？

管夫人看他神色，试探道：&ldo;我原说要问过你的意思再看，然而如今事出突然，你要守丧三年，毕竟玉衡如今已经十六，三年后就已十九，年岁太大了，因此若是我们无意，早日推拒了谢家，他们也好另外议亲。&rdo;

卫瑾沉默了，是了，听说谢夫人从前让她侄子崔瀚赴京，不就是有意将玉衡许嫁于他么，后来不知为何崔瀚离了京赴职去了，这事似乎就淡了……崔瀚此人，颇有些势利狂妄，城府颇深，在国子监的时候，曾听说他和花街柳巷的一些花娘过从甚密，玉衡这样傻不愣登的，嫁给他，只怕会被他利用个彻底，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忽然极快地做了决定：&ldo;我愿意娶她。&rdo;

管夫人吃了一惊，忽然正色道：&ldo;你可想好了？你如若是要将玉衡当成阿云的替身，我却是劝你想清楚了，莫要误了玉衡的终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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