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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安睡的极不安稳，再又一次抽搐之后猛地睁开了眼，他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这个屋子并不大，能看到的地方只有一扇窗和他身下的这张床，窗外天色已经近黑了，他有点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刚想闭上眼再睡个回笼觉，但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头脑完全清醒了。

“靠！”他低声骂了一句，这宋弃居然对他下这么狠的手！再转念一想，他亲哥沈云青暗杀了对方家族的大佬，宋弃这么对他似乎也是应该的。

他又想起了那天，他正在给一块刚淘来的极品翡翠抛光，上面是他自己雕刻的竹子，打算第二天送给沈云青当生日礼物。刚清扫完翡翠上的灰尘，沈云青就冲进了屋里，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快走，宋家的人来了。”

沈云安还没反应过来，那块翡翠还在手里拿着，他只好握在手心跟着沈云青往楼下跑，“宋家的人为什么会来？他们来了我们跑什么？”他又想起前些天道上传言宋家老大被暗杀身亡，他正要开口，沈云青就解释道，“我把宋家老大杀了。他们想让父亲拿咱们做交换，父亲同意了。”

沈云安睁大了眼睛，但他已经隐约听见了大堂里父亲和宋家人谈话的声音，只好放下心里更多的疑问由着沈云青拉着他跑。大堂是沈家专门用来见外客、开家族会和审讯的地方，和生活的区域隔了一扇大门。就在他们刚跑下楼梯，要经过大门时，沈云安听到门外的一道男声，“我们的目标只有沈云青，您把他交给我们就行。”声音近在咫尺，随后又听到另一道声音说，“少爷交代了，让沈云安做交换也可以。”

“好。”

听到这里沈云安立刻停下了脚步，沈云青差点被他拽倒，低声问，“怎么了？”沈云安摇了摇头，把他拉到一旁的角落，父亲的那声回答一直在他耳边循环，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心里的翡翠塞到沈云青手里，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我不知道哥是怎么杀了宋家的老大，但我知道咱们两个今天必须有一个要跟他们走，我没有哥那么大的本事，我也不想继承这个家族，所以……”

“不行！云安你不能——”

“只能这样，哥，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不能去，你去了咱们家就完了。”沈云安语速极快，把沈云青的四指朝手心合拢，又拍了拍，“生日快乐，哥。”

沈云青眼眶已经泛红，喘了两口粗气，朝着后门跑了过去。沈云安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又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大门外走去。

沉重的大门向两侧推开，沈云安目光决绝地向着大堂走去，大堂内只有他父亲沈萧成一人面对着对面宋家十几号人。沈云安心下更是了然，若不是沈萧成同意了交换条件，想是光这十几号人是绝不能打入沈家大堂的。

“我跟他们走。”

“云安？你……”

“我跟他们走。”沈云安又重复了一遍，“我替我哥，跟他们走。”

沈萧成还未开口，宋家人就把他双手双脚拷好，又用绳子把小臂捆了起来。沈云安头也不回，跟着宋家走出了大堂，刚迈出门，一块黑布就遮住了他的双眼。

一切都是黑暗的，等他再睁开眼时，就已经到了宋家的地下室。他还记得他跪在那滩浅池里，宋弃捏着他的下颚问他，“给你两条路，要么用罪人身份囚在宋家，什么时候说出真相什么时候行刑结束，要么——”宋弃盯着他这双眼睛，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不甘和厌恶，未漏出丝毫胆怯。“要么，你就当我的狗，好吃好喝对你，你只用呆在我脚下，供我享乐就可以了。”

“当你的狗？做梦。”沈云安想也没想就选了前者，宋家的刑罚，就算再难捱也能比基地的刑罚还难捱吗？但他确实也没想到，宋弃是真的想把他往死里打。

沈云安回了回神，想着他明明选择当一个宋家的罪人，宋弃又为什么让他睡在了这间屋子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大部分伤口已经止血了，有的甚至颜色都开始变浅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一看就是给他上过药了。

在他还苦想这一切的时候，宋弃端着一碗清粥走进了屋，放在了他床边的小桌子上，“吃完了把自己收拾好到我书房来。”刚走出门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没下毒，我可不想你被我打死前先被饿死。”

沈云安看了看这碗粥，粥上撒了一小撮肉末儿，旁边还有一小碟配菜，清香传进他的鼻子，他确实饿狠了。这么些天以来，他每天只有在固定时间能喝几口水，早就饿得胃开始作痛，但比起身上的痛来说已经轻到让他忽略了。

书房的门紧闭着，沈云安把脚步声放到最低，慎之又慎地走到门口，屏住呼吸想听一听里面的情况。门内宋弃正笑着翻看书桌上的一摞文件，突然厉声道，“躲门口干什么，进来。”

沈云安一惊，他坚信自己没有漏出任何破绽，皱着眉思索了几秒，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弃仍在看那摞文件，但脸上的笑意全都收敛了，换上了平时那副严肃的面孔。沈云安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抬眼偷偷打量了整间书房。

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更像个办公室——正对着门摆了一套檀木的桌椅，一旁放着一张双人沙发，这沙发一看就柔软极了，沈云安心想。甚至还配了一个同色的抱枕，沙发下铺着长毛的黑色地毯，另一面的书柜上只有零零散散几本书，剩下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药瓶。

“沈云安。”

沈云安的神游被打断了，下意识地抬起头，宋弃正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想，为什么你能躺在床上，还能站在这儿。”

宋弃站起身走到沈云安面前，沈云安这才发现，这人比他还高，他完全无法平视他的眼睛。正在心里郁闷着，突然头发被人俯身狠狠揪住，他不得不抬起头仰视着面前这人，这让他更加不爽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做、梦！”

沈云安咬牙切齿地回答，若不是担忧沈云青的安危，他一定不会这么束手束脚——更何况现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枷锁。

“别急。”宋弃松开了手，转身把桌上的文件甩给他，“你自己看看吧，看完再好好回答。”

沈云安草草扫过文件内容，脸色却是愈发难堪，最后盯着文件下方的一行字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沈云安猛地看向宋弃，企图在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你不明白？”

是啊，他怎会不明白，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们把我卖了？”

宋弃有点诧异，他以为沈云安可能会冲过来揍他一拳，或是咬死了牙不肯承认。绝不该是现在这样，如往常一般的冷静，就像是随口问出“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来。以他的了解，沈云安该是很在乎沈家的。

“可以这么说，用你来换沈家一直到沈云青正式继位前的安稳，当然，如果你不乐意，或者你死了，那也就只好让沈云青过来当条件了。”

时间仿佛就在此刻凝结，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沈云安才动了动嘴，但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宋弃就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桀骜不驯的眼神最终落为淡然，才听见他坚定地开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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