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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的河县,冷风呼呼。
顾戴两家家史太短条件有限,前来参加顾戴两家结亲的宾客们太多,所以大部分人只能在天寒地冻中或坐或立在院中,分堆围着个火盆烤手取暖。
就算是这样,也时不时能听到有人说“不亏是举人家,就是这么讲究……”
这些人谈论的是顾戴两家端出来供大家伙取暖的火盆,因为他们浦阳镇乃至整个河县,哪家不是一铺火炕熬过冬去,火盆这东西,鲜少有人家舍得用。
顾大宝和顾孝生两人穿着戴家送来的新衣,来回穿梭于人群中招呼着客人。
在院子里的多是年轻人,主要由顾孝生接待,年轻人就喜欢咋呼,所以不时就能听到院子里轰然大笑声。
而被请到正屋里,那些年纪稍微大点的客人就显得矜持许多,大部分都是慢慢品茶,偶尔吃口点心,再时而感慨一下顾戴两家的往事和现在。
有人说顾大宝爹娘年轻时吃了多少苦,才给顾大宝留下一个丰厚的家底,也有人说戴显根的爹娘要强,当初家里刚能吃口饱饭,就勒着肚子供戴显业念书,要是按照戴显业后来的折腾劲看,若不是戴显根争气,怕是戴家得成全浦阳镇的笑话。
“所以说这念书就是个祸害,那戴显业念了十几年,到头来……”有人摇头,其实大家伙在闲时,曾给戴家算过无数次账,若是戴家用供戴显业念书的银子去买地,怕是戴家的田地得翻好几番。
“这话可不能乱说,读书这事也得看人,民哥儿不就挺好,将来这要是做了官,不管大小都算是咱浦阳镇头一份了”虽说大家伙心里都认为读书浪费,可民哥儿的造化,却是以不争的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几个人会想让家里晚辈走这条路的。
浦阳镇几百年历史,秀才出过,但举人到进士却是从来没有过,能当官的就更不用说了。
正是因为这种万中无一的比例,才让众人对供家中子弟读书识字望而却步。
“也是,不过……”浦阳镇又有几个民哥儿?这人话没说完,因为顾大宝进来了。
顾大宝一进门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和众人作揖道:“各位喝好吃好,一会儿等新人拜了天地,咱们就开席……”
今天来的人,说实话,大部分人都是饿着肚子来的,所以顾大宝才事先准备了点心,怕的就是万一有人饿出个好歹来,给喜事添晦气。
“好唻,大宝呀,这次民哥儿和琳姐儿去京城,你不去送送?”大环境差不离,这种饿肚子到别人家吃席的事,没人会当笑话说,何况顾家做足了面子,这些人就扯个话头跟顾大宝聊起来。
“不去了,民哥儿人大了,琳姐儿也机灵着……再说他们这一路过去有秦大人开的条子,可以住驿站,驿站是什么地方?有吃有喝的,不用咱们担心……”
“哦哟,民哥儿可不得了啊,那驿站是官家的地场,咱们小民百姓就是靠近都不行,民哥儿竟然可以一路住驿站去京城?”大家原先不知道还好说,如今知道了,一屋子人都惊声一片,羡慕呀,真是羡慕呀!
顾大宝可算找到了光点,满脸红光兴奋道:“对,秦大人连条子都开好了……”
“哦哟哦哟不得了哦……不过这一路过去得花不老少银子吧?”这人的共性就是不管到了哪儿,先关注的还是银子,尤其是食不果腹之时,银子永远会被摆在第一位。
“也没多少,听说里面的吃食可比外面的便宜,毕竟是朝廷供给官家人用的……”顾大宝一早就打听过了,听说里面的包子比外面的大,价格却比外面的便宜,其他菜肴都是一样,分量比外面多,价格却便宜不止一半。
大家听到这个小道消息,不由对当官之人又高了一份憧憬,怨不得进士那么难考,天下还会有那么多的读书人。
被众人一顿恭维的顾大宝,如同自己住进了驿站一般畅所欲言,直把众人忽悠到不要不要的。
顾大宝春风得意,陈氏此时却正指挥着顾家小辈们整理供桌,过一会儿顾孝民和戴双琳拜堂用的供桌,是摆在院子里的。
其实说起来,河县这么做的也不是顾家一家一户,许多大户人家也是如此安排的。
而之所以这样做,概因此时的屋子大多盖得逼仄,真要说起来,因为要烧炕,正间去掉东西俩灶台之后,能容下二十个人都算厉害了,何况今日来的宾客众多,为了让大家都能一饱眼福,也为了图日子更热闹红火,所以供桌便特意设在院子里。
今日用的供桌,是原本放在正屋过年时专用的长桌,此时用大红布匹全部蒙住,上面摆了喜烛和各种供品,整鸡、整鸭、整鱼、还有一只大猪头……
看着6续摆上喜桌的供品,大家伙无不吞咽几口口水,亲娘,这亲成的也太奢侈了。
然而更奢侈的还在后头。
只见陈氏指挥着四个顾氏族中的小伙子,抬了两个崭新盖着大红包袱皮的圆斗来,这圆斗是用去皮的柳条编织的,米白色柳条被编得细密有致,硕大的圆斗看着就讨人喜欢。
等大红包袱皮一被掀开,众人“哇”得齐声高呼。
只见两只圆斗里各放着数只又圆又大的白面馒头,那馒头白的跟雪花似得,关键是这么大的馒头竟然蒸得油光水滑,一点裂纹都没有。
北方人都知道,馒头蒸得越大越容易裂,想要没有裂纹,靠的就是揉面技术和烧火时的火候,反正这就不是一般人能蒸出来的。
这十来个大白面馒头往喜桌上一拜,整个院子似乎能飘荡着一股麦香之气,馋得众人直流口水。
而此时蒙着盖头坐在大红花轿里的戴双琳,被轿夫们惦着走过两条街,便晕得七荤八素,上帝,她前世从来不知道晕车是什么,现在竟然体验了一把晕轿,真是晕到肠子都要打结了。
关键现在才走了几条街,接下来还有大半个县城要走,若是一直这样被掂下去,戴双琳郁闷的想要撞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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