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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1页）

这天晚上正好轮到吴志强休息，他兴高采烈地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了吴世豪瘦削笔挺的背影。对方站在窗口打着电话，依旧一副忙碌的样子。

“哥，你今天也这么早下班了啊？”吴志强看到桌上已经做好的饭菜，迫不及待地就偷了一块鸡肉塞到嘴里。

吴世豪挂了电话转身瞥了眼总是一副长不大模样弟弟，懒得搭理对方，径直朝还在厨房里忙碌的父母走了过去，问道：“爸，我以前那二胡你们还收着吗？”

吴父听到儿子询问，急忙回头，“收着呢？你要用？”

他倒是没想到已经多年不碰那把二胡的吴世豪会突然提起，对方自从进了刑警队之后就一直过着忙碌的生活，连孩子都管得少，哪还有时间去摸当年的业余爱好。

“嗯，给我找出来吧。我试试看还能拉出声音不。”吴世豪这也是在为单位出节目的事打算，刑警队不比别的部门，越到年底，随着清网行动的展开他们越忙。他可不愿意抽调一批精干队员去应付上面搞什么节目，而白白浪费把在逃人员捉拿归案的机会。

吴世豪当年在部队的时候跟着一名战友学了拉二胡这门手艺，一度还成为部队里业余表演的好手，现在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吴世豪觉得自己还能把当年学的才艺展示一下，既是为了应付上级的要求，也算是让他找个机会缅怀下逝去的时光。

“哥……我说你们大队不会是你表演拉二胡吧？”看着平素严肃得有些冷酷的吴世豪揣着二胡俨然一副卖艺的样子，吴志强只得强忍住内心想学周星驰大笑三声的冲动。

吴世豪微微眯了眼，一手执弓，一手扶了琴杆，左右手同时一动，弦下就流出了一串音符。

听着熟悉的二泉映月的音乐声，吴志强只觉得内心一股凄凉扑面而来，倒是吴圆圆对爸爸会拉二胡很感兴趣，本来在看喜羊羊的她也给吸引了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一脸陶醉的吴世豪。

“拜托，那可是新春晚会，这么凄惨的音乐也太不应景了吧，可别把大家的心都拉碎了。”

吴世豪手上的动作一停，拿起二胡放到了一旁，慢悠悠地说道：“谁叫你哥只会拉这一首。爱听不听，不听滚蛋。”

“切，不讲道理。”吴志强小声地嘟囔了句，不过他随后想到自己周末为了请假把吴世豪拿出来做了幌子，还是少惹对方为妙。

杨锦辉在单位洗完澡换好衣服就回了家，今天有顾建国副队长轮值带班，他也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

一进家门，迎接杨锦辉的就是妹妹甜美的笑容。

“笑这么高兴干吗呢？”杨锦辉笑眯眯地看着妹妹，把装了年终资料的公文包递到了对方手里。

“真是的，妹妹想哥哥还要理由？”杨婷婷轻笑了一声，突然提高了嗓门，“爸，哥回来了，菜做好了吗？”＊

逼仄的厨房那头很快传来了杨父带着几分高兴的声音。

“好了，你赶紧拉你哥坐下，我这就上菜了。”

毕竟儿子工作那么辛苦，又不是每天都能回家，所以只要算着杨锦辉不值班回家的那一天，杨父总会特地买上一些平时舍不得买的好菜好好慰劳下儿子。

“每次回家都大鱼大肉，爸，可不能这么浪费啊。中央都提倡勤俭节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也得学着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杨锦辉的心底却是乐滋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合他口味的还是和家人吃的每一顿饭。

杨父斜睨了儿子一眼，脸上的表情虽然有那么些不快，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把一块鱼腩夹到了杨锦辉碗里。

“中央节约那是应该的！别忘了，政府用的可是咱们老百姓的钱。咱们自己家买菜的钱一没偷二不抢，干干净净，该享受的就要享受。你小子可别以为做了什么特警队长，就能在没大没小了！”

“是，是，是，爸爸你说得对。我在单位上一定厉行节约，为纳税人节约每一分钱，咱们家您老想怎么操办就怎么操办，儿子我吃饭就是。”杨锦辉嘿嘿地笑着，在单位上他是说一不二、甚至让人觉得过于严肃冷厉的领导，但是在家里，他的身份只是父亲的儿子、妹妹的哥哥。

吃完饭，杨锦辉本来想主动帮着收碗，却被杨婷婷笑着推到了一边。

“哥，你上班都很辛苦了，去陪爸爸聊会天吧。”

“那就辛苦你了。”杨锦辉点点头，转身坐到家里有些掉漆的沙发上，颜色灰暗的茶几上摆了不少杨父之前捏的泥人，惟妙惟肖。看着桌边的彩色泥团，从小耳濡目染老爸这门手艺的杨锦辉也拿了一团起来自己捏着玩。

杨父去了趟厕所回来就看到儿子在捣鼓自己的小玩意儿，他上前一屁股坐到杨锦辉身边，戴上老花眼镜瞅了瞅杨锦辉手里捏得不伦不类的小泥人，忍不住笑道：“锦辉，就你这手艺，估计倒贴钱给人才行。”

“爸，瞧你说的，我就捏着玩一下，至于这么损你儿子吗？”杨锦辉叹了口气，把没捏完的泥人放到了桌上，杨父顺手拿起来几下就又赋予了那团彩泥新的生命。

自从杨父拿社保退休后就一直在外面走街串巷卖点手工泥人，赚点闲钱补贴家用，这件事杨锦辉一直也是知道的。他妈妈死得早，家里为给她治病欠下了一大笔外债，杨锦辉当年本来要读大学的，可为了给家里省钱高中毕业就去参了军，转业进入警察部门工作后，家里才靠着他和父亲省吃俭用的钱还清了外债，还供妹妹进入大学学习。

不过杨父始终是觉得这家太逼仄了，看着老邻居一个个搬走，他也早就有了想要买个新房、改善一下家里环境的想法。当然，买新房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以后杨锦辉要是结婚了，人家媳妇儿不会太过嫌弃他们。虽然当初他和杨锦辉他妈连三转一响都没有就在租屋里结了婚，可现在这社会哪家孩子要是没个新房，你都不好意思娶人家姑娘过门。

至于婷婷，对杨父来说以后肯定也是会嫁出门的，他们父女可以先住这边老屋，以后等女儿嫁出门了，兴许还能做个陪嫁。所以就算家里的旧债还清了，杨父还是尽可能想多赚一点钱，好在房价日益上涨的今天能早日拥有一套新房。

杨父一边笑眯眯地捏着泥人，一边忍不住和儿子吐露起了心声。

“锦辉啊，你做警察的，人脉广，没事打听打听哪儿有便宜点的小区开盘，爸寻思着这房子还是早点买，不然赶明涨到天上去了，咱们兜里那点钱只怕又不够。”

“你儿子我是警察没错，可我也不和房地产商打交道啊。”杨锦辉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其实谁愿意和警察打交道呢？和他们打交道这不意味着违法犯罪了吗？当然，要他专门去找这点关系倒也不是难事，自从他上任特警突击队的队长后，已经有不少人想通过各种渠道找他帮忙办事了，其中也不乏一些本地的商贾。这些人门道那么多，自己拜托他们也不过是嘴上一句话，可是国家的规定在那里，杨锦辉可不愿意让自己一个不慎就抹黑了警察形象。

“你这小子就是死脑筋，爸还能叫你以权谋私不？就是单纯地问问，唉，你这小子啊，就是太过实诚。哈，是爸的儿子。”

杨锦辉淡淡地笑了笑，心里也隐隐有一丝骄傲，他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至少没丢过老杨家的脸，没给组织抹过黑。

“对了，爸，上次市上开会说了要好好整顿主城区的街道环境，你要出去卖泥人千万别挡道什么的，要是城管部门的同志出来执法，一定要配合人家，可不能像报纸上的某些小摊小贩那样和城管的同志闹上。”

“你爸我一把年龄了是不懂事的人吗？再说你了也知道我就随身挎个篮卖一下，根本不存在挡道的问题。呵呵，不过辉子你还别小看爸每天这一篮子小东西，偶尔运气好能一下午能卖出小一百块呢。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有千儿八百的。一年下来不就有一两万了，也能买个一平半平了呢。”杨父乐呵呵地笑着，心里又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买房计划。

龙海市经济发达，杨锦辉的工资比在之前工作的平青市高了不少，可龙海市的房价也比平青市也高了不少。现在，杨锦辉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加补贴大概有一万两千多元，他把大部分钱交给老爸帮忙存着，自己身上只揣个一两千零用。特警部门有专门的伙食补贴，所以他平时在单位吃饭花不了什么钱，警队的服装一年四季都有供给，没什么机会穿便服的杨锦辉也几乎不用买什么新衣服，加上他不抽烟不打牌，身上这点的零花钱给自己那辆雅马哈加加油，偶尔买点杂七杂八的，再给他一直偷偷帮扶的贫困学生寄一些，也算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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