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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取下帽子跟着火车走着,直到引擎开始加速,他没有再跟下去,我看见他转身戴上帽子,翻下了衣领。然后离开了。车厢吱吱作响得越来越厉害而且开始左右晃动,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都把手放在皮带上,男孩脸贴着窗户,金丝雀把鸟嘴放在笼子的栏杆上。婴儿开始哭泣,一直哭了半个小时。
‘你就没有杜松子酒么?’我最后对那个女人说。
‘杜松子酒?’她问,好像我刚才说的是毒药一样,然后耸了耸肩膀,似乎不太乐意让我坐在她的身边。真是个傲慢的婊子!
最后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那个烦躁的鸟儿,那个父亲都睡着了而且喷着鼻息,那个男孩在折纸球,农夫模样的人抽着烟,越来越烦躁。大雾里,火车走走停停,直到最后到达梅登海德,比原定时间晚了足足两个小时,于是我错过了去马楼的一趟火车,只有再等下一辆,我的行程简直是非常糟糕。我没有带任何吃的东西出来,因为我们都以为我可以准时到达布莱尔然后获得仆人的工作。自从中午吃过那顿面包和干肉后我一点儿东西都还没吃过,干肉还卡在我的牙里,但是七个小时后在梅登海德,如论如何也不能说它很美味了。这个车站不像帕丁顿,有卖咖啡和牛奶的移动摊位和点心店,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卖东西吃,而且已经关门了。我坐在行李箱上,大雾弄得我眼睛有些刺痛,我擤了擤鼻子,手绢立马就黑了。有个男人看见我这样,微笑着说:‘别哭了。’
‘我没哭!’我说。
他眨了眨眼,然后问我叫什么名字。
在镇上这可是一种调情,不过我现在不是在镇上,我不会回答他的。
当开往马楼的火车来了以后,我坐在了车厢的后面,而他坐在前面,脸就对着我-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引起我的注意。我记得戴蒂说过她有一次坐火车,和一个绅士坐得非常近,那个绅士拉开他的裤裆给她看他的鸡巴,然后叫戴蒂握住它,戴蒂就照做了。这让戴蒂觉得非常自豪。我在想如果这个男人也叫我去摸他的鸡巴我会怎么做,没准儿我会尖叫,或许看别的地方去,或者真的去摸,或者别的什么。
不过那时我一点儿也不需要这种自豪感,我是有目的而来的。
无论如何,那样得来的钱很难花出去,戴蒂从来不敢用,因为她怕她的父亲看见这个然后知道了她曾经如此放荡。她把钱藏在了浆粉墙的一个松动的砖头的后面,并且在砖头上做了一个特殊的记号,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记号。她说她会在临死前的病床上讲出钱的所在,然后我们得用这笔钱来安葬她。
这个男人一直看着我,但是即使他真的有拉开过裤裆,我也绝不会看见,最后他翘了翘帽子,下车了。这之后还有更多的停靠站,每一站都有人在下车,而且没有人再上车。那些站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黑暗直到最后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树,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树,越过那些灌木丛,越过大雾,灰色的雾,不是棕色的,上面只有黑色的夜空。那些树木和灌木丛非常浓密,天空比我曾经想象过得最黑的还要黑暗,火车最后停了下来,马楼到了。
除我之外没有人下车,我是所有旅客中最后下车的。警卫报了站名,然后走过来帮我搬下行李箱。他说,
‘你一会一定需要有人来帮你搬行李的,没有人来这儿接你的么?’
我告诉他本来应该有个男人驾着轻便马车来接我去布莱尔的。他问我是不是那种来拿邮件的马车,那肯定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以前就走了。他打量了我一番,说,
‘从伦敦来的,对么?’然后他从出租马车里叫来了一个司机,‘她从伦敦来的,打算去布莱尔。我跟她说,布莱尔过来的马车已经来过而且已经走了。’
‘是的,已经来过了,’那个司机喊道,‘已经走掉了,走了三个小时了。’
我站在那里,浑身发抖,这里比家里要冷得多,冷得多也黑得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而且人, 我不是说过么,都是些白痴之类的。我说,‘那个车夫不是可以带我一程么?’
‘车夫?’警卫说着,然后对着那个车夫大喊,‘要个车夫!’
‘一个车夫!’
他们都大笑起来知道笑得开始咳嗽起来。警卫拿出了一个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说道:‘我的天啊,哦我的天,一个马楼的车夫!
’
‘哦,混蛋,’我说,‘你们俩真是混蛋!’
然后我抓起我的行李箱一直走到可以看见一两盏灯亮的地方,我想那一定是村庄里的房屋。警卫说,‘嘿,你真是粗野!我会让威先生知道你的,看他会怎么想,你把伦敦的粗话都给带来了!’
我不能说出接下来我要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从这里到布莱尔还有多远,我甚至不知道我该走哪条路,伦敦到这里有四十英里远,而且我害怕母牛和公牛。
不过毕竟,村路不像城里的路,这里只有四条路,而且最后都通向同一个地方。我开始步行,直到听到从后面传来马蹄和车轮吱吱作响的声音。一辆马车走到我身边,车夫停了下来,点亮了一盏灯笼,看着我的脸。
‘你一定就是苏珊。史密斯了,’他说,‘从伦敦来的吧,莫德小姐为你担心了一整天。’
他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名叫威廉姆。因克,是李先生的车夫。他拿起我的行李箱,扶着我坐进了他旁边的座位,然后吆喝着继续赶车,一阵阵的风吹打在我们身上,他感觉到我在不断地发抖,于是拿了一张毛呢毯子让我盖住腿。
到布莱尔大约有六到七英里远,他驾着马车一路疾驰,边驾着马车他还边抽着一管烟。我跟他说起大雾-现在也还有些雾,甚至现在火车也还是慢吞吞的。
他说,‘这就是伦敦,以雾闻名,不是么?以前离开城里到过很远的地方么?’
‘从来没有这么远过,’我说。
‘在城里做女仆的,是不是?你最后一个工作的地方好么?’‘相当好,’我说。
‘你真奇怪,跑这么远来给一个小姐做女仆,’他说,‘以前去过法国么?’
我又拿出了一张毯子盖住了膝盖,‘一到两次,’我说。
‘我猜法国的那种皮套裤都很短的,我是说他们腿短。
’
那时,我只认识一个法国人-一个入室强盗,他们都叫他德国杰克,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只知道他个子很高,不过为了取悦威廉姆。因克,我说,‘应该是很短的。’‘我也这么想。’他说。
这条路非常安静而且非常的黑,我能够想象着马的声音,车轮的声音以及我们的声音正迅速地传到原野的另外一边。然后我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收税的鸣钟-一种非常悲伤的声音,至少对于我来说是那样,不像伦敦的钟声那么的欢快。鸣钟一共响了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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