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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宗庆后“个税案”最关键的证据，是双方签定的《服务协议》里的约定：税费是宗庆后负担的。但这只是说协议约定的收入是税前收入，而具体税费应由谁来计算、扣除并且交税呢？是宗庆后还是达能？

达能“配合调查”，说从来没有替宗庆后缴过税；而宗庆后说，达能已经代扣代缴过税费了——各说各话，公众谁都不会轻易相信，宁愿相信达能也没有说实话，而宗庆后也不清白。

但是我要告诉大家，根据同时期中国的法律，作为宗庆后的雇主，达能对宗庆后的收入有代扣代缴的义务，而宗庆后恰恰没有交税的义务。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1981个人所得税法实施以后，直到近两年中国开始鼓励大家自行申报个税之前的二十年中，中国报税缴税的程序是怎么样的？我所在的法院，宗庆后所在的企业、大家所在的单位负有扣缴税的义务——而个人没有交税的义务：法院发给我多少钱，都是我的。所以根据法律，宗庆后无从偷税。。宗庆后想缴个人所得税，税务机关还不受理呢。

也就是说，如果存在偷税罪，那么是企业偷税，而不是个人偷税。

直到2005年以后，新个税法规定了自行申报制度，这时税务机关才开始受理个人的个税申报。

所以，如果税务机关认定宗庆后偷税，媒体可以马上在新闻故事杂志的封面登上“达能，世界五百强在华偷税第一家”、“五百强在东道国再度出现轰动全球的丑闻”一类有噱头的标题。——在我跟财经记者说到这一点的时候，记者开心极了，说这真是一个极好的策划。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对个税案的刑事侦查程序、定罪程序是怎么样的？相关部门在“定罪”问题上是如何考量和操作的呢？

何罪之有

“犯罪”是一个人们很熟悉的字眼，长期以来中国人教育子女的一个艰巨任务，就是看好不能让孩子“犯罪”。

自古有两项传统的大罪，即杀人纵火，是公众非常熟悉的；后来贩毒、卖淫也因为电影电视常用作题材而为大家所熟知；因贪污*而入狱的故事也是大家爱听的。以上是我们经常能听到的“刑事罪”。

刑事罪有一个特点，就是受害人没有发言权。刑事罪是国家公诉机关以国家的权力向犯罪人提起的，要求法院判处其刑事处罚的一种程序。假设受害人说，哎呀，这人之所以打断我的腿，是因为我当年跟他老婆有一腿，我原谅他，请别判他刑了；对不起，受害人你说了不算，法院之所以判他刑，是因为他打断别人腿的行为具有社会危害性，他今天打你，明天就可能打别人，必须示以惩罚，加以教化，才能让他改过。同样的，如果受害人说，我要告打我的那个人，请法院判他十年吧。法院也会说，你没有权力让我们判这个人刑，你去向公安机关控告他，如果经过侦查、审查起诉，公安和检察院都认为他是犯罪，起诉到我们院，我们会秉公处理的。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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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罪的确认程序非常不同，所对应的刑罚也最严厉。民事程序中是欠债还钱，要加利息，给别人造成损失要赔偿、或者支付违约金；但民事诉讼不会剥夺人的人身自由。而触犯刑法却会“进笼子”，一关几十年，强制劳动，被剥夺正常生活、政治权利，严重的要判处死刑。刑罚具有威慑性，理论上说，一国的刑罚要足以让该国的人民不敢犯罪。

因此，给人定罪的逻辑也是非常严格的，似乎有、似乎无，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行为，绝不可以认定为犯罪，这叫做疑罪从无。对于宗庆后个税案，如果宗庆后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人觉得他可能也不一定就是犯罪的话，宗庆后是无罪的。

只有铁证如山，才能把人定罪。

而我要向公众解释的两点是：第一，宗庆后的确能对纳税的行为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第二，如果宗庆后能够合理地解释他不交税的行为，宗庆后就是和你我一样无罪的人。接下来我从刑事侦查、刑事证据的角度来分析：税费漏缴是否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首先我需要解释一些刑事侦查、刑事诉讼方面的知识。

刑事侦查的手段是非常有意思的。公务人员与律师都是通过蛛丝马迹来推断，得到确定或否定的结论；比如一起杀人案，受害人家属怀疑女儿是被她的前男朋友害死的，结果警方调查发现案发当天，这个男友在另一个城市，这就排除了嫌疑。举一个非常极端的例子，北京高院前几年曾经审理一个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出示了受害人发给他的一条短信，短信内容足以证明发短信的时间犯罪嫌疑人跟受害人是不在一起的；而法医鉴定受害人在发短信之时，或者发短信后一个小时内就死亡了：所以排除了这个人的嫌疑。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查，最后在*调取这条短信记录，移动的技术人员却发现了问题：这条短信发出时，两只手机相距不超过十米。原来，犯罪嫌疑人在作案以后，用受害人的手机给自己发了这条短信，左手手机发，右手手机收。这下子犯罪分子落网了。

如果不是怕偏题，关于这个题目希望能够多讲一些。回头说宗庆后这件事情，也是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细节是很明显的，所有的媒体都提到：达能计算出来的应纳税款，比宗庆后计算出来的应纳税款，多了几百万；所以媒体都评论，不明白宗庆后补缴三亿税款和罚金时，为什么居然还少交了几百万。但是换个角度，这个线索说明宗庆后实际收到的报酬，比达能帐面上宗庆后应得的收入，少了许多。按税率换算，达能少给了宗庆后几千万。那么宗庆后的话是有证据支持的——“达能付给宗庆后的钱，少了一块”。少的这几千万，宗庆后认为是缴纳的个税款。

根据税务机关核查的资料，宗庆后需要补缴的税款是一亿多。加上罚的滞纳金，宗庆后补缴了将近三亿。如果达能确实给宗庆后交了税，那税务部门还需要给宗庆后退税。

为了弄清楚达能应该付给宗庆后的数额，我的助手根据协议、一些历史数据，算了一天时间。由于约定的模糊、汇率的原因，无法计算准确的数字，所以我的助手只能得出一个约数——这个数字比宗庆后实际收到的数字多了将近一个亿，合理的解释的是达能扣除税费后，把税后收入付给了宗庆后。。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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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除我的助手有计算误差的可能性，但是这个证据足以证明：达能必然为宗庆后缴过税，可能是所有的，至少是绝大部分。

由于个税案所有的证据都系达能提供，我们手头没有任何原始资料，因此个税问题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挑战。2008年4月中旬，外界猜测纷纷，而税务机构需要层层协调。我与宗庆后穿梭往来北京杭州，几天内我打了两个来回。2008年4月22日宗庆后来北京，随我会见了税务方面相关部门的人士，听取他们的专业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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