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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不知不觉走到庆福祥,铺子门口被贴了封条,她绕着铺子走了一圈。
没想到在后门处碰到大掌柜和铺子里的几个师傅,福田家的也在,有七八人之多。
福田家的把云霄拉了过去,脸上亲和了不少,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也是来给老太爷和大老爷送行的吧?唉,真是造孽。”云霄不解,却什么也没说。
福田家也不要她回答,轻叹了一声,自顾自说下去:“大掌柜招了大伙儿来给老东家送行,等了半个时辰,才来了这么几人,真是没良心,东家对我们多好啊。”手上的帕子往脸上抹了抹。
又等了片刻,再没人来了。
大掌柜带着人出了巷子,往邻街的棺材铺去,铺子门口停放了两辆牛车,上头摆放了两口棺木。
牛车附近站了数十人,都是附近的街坊,听说周家大老爷在棺木里,待会儿还要去接老太爷,全都等在这里,要去送他们一程。
周老太爷在大老爷被仗毙后的第二天人也没了。
周家族中没人敢出面料理他们的后事,直到淑敏公主离开上户,在周家待了一辈子的几个管事才敢来帮着收尸。
云霄跟着车队一路往城外义庄去,那里停放着老太爷的尸身。
大老爷被仗毙后,身体就被那些人扔到乱葬岗。
隔了一日,才被门房老徐找了回来,那时尸身已被野狗啃得不成样子,要不是那身衣衫,他都不确定那是大老爷。
义庄死气沉沉,很少有人敢来这处。
今日却是特别的,牛车队伍的人数一路都在增加。路人听说是要去送周家老太爷和大老爷,闷不吭声的跟在队伍后头。
义庄门开了,出来一个脸色发青的瘦老头儿,他看了眼外头,知他们是来寻周老太爷的尸身:“进来吧。”
老太爷的棺木被人抬了进去,义庄里昏昏暗暗,还有些阴凉,带着几分阴森鬼气。
瘦老头在前头领路,脚上的屦破了一个洞,走路没有声响,声音里也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尸身已有些腐了,有味儿了。”
众人会意,谢过老头。
云霄学着福田家的,拿了块帕子把嘴鼻蒙上,据说这是为了挡住尸气,不被轻易染了尸毒。
一间大屋里,摆了五六具尸体,大都用麻布草席裹着,“这就是了。”瘦老头指了一具裹着草席的尸身道。
大掌柜对瘦老头躬身道谢,递了几块碎银过去。
草席下露出一头散乱的白发,大掌柜颤着手打开裹着周老太爷的草席,一阵酸腐气息扑面而来。
低低的抽泣声在室内响起,后头一人抱了床绸被和一套绸衣上前。几人帮手,给老太爷换了衣,又用绸被裹住,小心翼翼放到棺木中。
两个棺木被牛车拉着,往一个方向行去,一路上哭声不绝。
“老太爷,大老爷,你们死得冤啊。周氏族中的族田、墓园,哪一样不是老太爷置办下来的,那些生儿子没屁眼的畜生,竟然不让老爷子葬入自家的墓地。”福田家的边哭边骂。
“得了老爷子那么些好处,周氏族中竟没来一人,遭天谴的畜生啊。”
两口薄棺,周家老太爷和大老爷最终被葬在一片荒地之中,周家现在是戴罪之身,坟堆前也只立了两个木牌子。
云霄看着后方绵延不绝的送殡队伍,眼睛干涩得难受。
兜了一圈,云霄又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她在一间客栈住下,最便宜的通铺,一日四文钱。
云霄磨着掌柜的,硬是讲到三文一日。
周家被押解出城那天,云霄也去了,周二少爷不在流放的人群中。周大少爷瘦成了纸片人,他搀扶着一个有些疯颠的妇人,妇人的另一边是白嬷嬷。
周二老爷推着一辆板车,上头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他也不再是之前看到的意气风发的样子。
周家老老小小足有二三十人,偶尔有认识的人送上几件衣衫和吃食,哭声隐隐传了过来。
云霄存到了十两银子,换了五两碎银和一些铜板,买了三十斤米面、一篮子鸡蛋、两斤盐、两斤红糖、一个稍大些的瓦罐、木碳、几件棉衣棉裤和一包馒头。
三个虎跟在她身边,帮着拎东西。
她跟了上去,把东西放到了二老爷推着的板车上,给白嬷嬷塞了二两碎银和一些铜板。
周谦之憔悴得不行,云霄偷偷给他塞了二两碎银,还有那块她顺来的红宝石,声音闷闷地,“大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贱妇会有天收的。你,要多保重。”
周谦之已经没了少年人样子,身上暮气沉沉,云霄看着有些不忍,这也还是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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