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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海葬（第1页）

人群在一股莫名沉重的气氛之中渐渐散去，水手们把贾士祯的尸体也抬到了甲板之上，官差们佩着刀在走廊巡逻着，旅客们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牢牢的锁住。

每个人都保持沉默，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船舱里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甲板上却有风在吹。

除了还在掌舵的杜三，水手们都围在甲板上，他们也都垂着头，一脸疲惫的沉默不语，围在他们中心的就是被两块帆布包裹的刘大平和贾士祯的尸体。

借着搬运尸体的空档，李涤秋仔细检查了两具尸体，他们身上别没有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好像一切已经盖棺定论，任兴国承担了所有指责，而刘大平和贾士祯含冤而亡。

压力第一次像一朵看不见的乌云笼罩在李涤秋的头顶，但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有祈祷，祈祷着凶案到此为止，亦或者让他当场撞见凶手。

可若凶手真是白鹿刀任兴国和一剑震两江秦厉秦先生，自己又有几分胜算能敌过他们二人联手呢？一分也没有！

李涤秋也只能祈祷此二人不是凶手，即便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也希望与真凶对峙之时，他们不要为难自己。

只过了半日，船上就只剩下了二十三个人，两只船猫和十只小母鸡还还活的好好的，也不知道那被关押的犯人现在如何。

李涤秋暗暗决定，等海葬结束，去犯人那看一看。

罗山和刘大胡子并排站立在一起，海葬的事儿已经得到了罗山的首肯，毕竟尸体停在船上也只有增加瘟疫的可能性，死人却绝无可能复活了。

凤依然吹拂着刘大胡子的那蓬胡须，他的衣服依然敞开着，可他的眼里却没有了光，他的面庞苍老且疲惫，岁月的痕迹又一次浮在了他的脸上。

船帆鼓胀，风吹的船帆呼呼作响，天风号正全速航行着，你若向船尾看去，一道白线分开两片清波，白线由近到远，颜色由浓转淡，最后化为泡沫，重新和海水融为一体。海鸟逐着浪，偶尔传来几声嘶鸣，下一刻，海鸟突然凭空消失，像利箭一般沉入水底，水波平静，海鸟好像消失不见了。

从海面的另一边，海鸟突然浮出水面，它嘴里多了一尾活鱼，鱼使劲儿的挣扎着，却被它的嘴牢牢钳住，海鸟得意的抖掉身上的海水，这一刻谁都会被这大自然原生出来的美所折服，可天风号上却没人去看。

两具被帆布单包裹的尸体此时被马成然熟练的用麻绳捆绑住头脚两端，以防止帆布单从他们尸体上跑开，老范不知从哪里抱来两块被磨平棱角的大石头，摆在了马成然脚下，马成然蹲在甲板上，用麻绳的一边捆住大石头，另一边则分别绑在两具尸体的脚边，等一切操作结束，他才重新站在，一脸肃穆的说道：“老大，可以开始了。”

刘大胡子的表情也很庄严，他点了点头，向罗山示意了一下，然后对着人群朗声道：“海葬开始！”

听到刘大胡子的指令，本就围在一圈的水手们底下头颅，用右手捂着胸口，开始整齐划一的低声吟唱起来。

“魂归大海兮，英灵离散。悲之回风兮，万众哀伤。鸟兽啼血兮，鱼沉海底。不忍离别兮，吾心忧郁。且避凌波兮，暂居龙宫。今朝作别兮，永生不忘。魂归大海兮，永世不忘......”

歌声幽幽，风也幽幽。

一曲悲歌，唱断人肠。

一曲悲歌唱罢，让听闻者无不侧目，就连罗山的眼眶都变得通红，此刻卫纪之已忍不住自己内心的伤悲，他小声的抽泣着，生怕被旁人看到，突然一只厚重的充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卫纪之的肩膀，卫纪之扭头一脸竟是刘大胡子，而他的眼中也带着泪花，卫纪之一瞬间崩溃，双眼像洪水般决堤，人群里没有一人取笑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已动了情。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不止有血，也有泪，血流干了结成伤疤，那是男人荣耀的勋章；泪流干了，洗把脸，这岂非是男儿重新站起的绝好证明，只要还有泪，你就还有情，只要还有情，你就不会被打败。

独自掌舵的杜三此刻的心情又是什么呢，他握着舵杆的手依然稳坐，可他的心却碎成了一万片，这得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让他将这些碎片一片片拾起，然后一片片愈合。

海鸟好像也知道了些什么似的，不住在人们头顶盘旋，它们的鸣叫此番听了，也说不尽的悲凉，好像在为两位死去的人，唱上一曲最后的挽歌。

“是时候的。”刘大胡子说道，他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水手们点点头，马成然、潘猴子托起贾士祯的尸体，李涤秋和卫纪之托起刘大平的尸体，而老范则在他们身后托起那两块大石头，他们一并把尸体抬到了船舷之上。

“安息吧，我的朋友，安息吧，我的兄弟。”刘大胡子从怀里取出两块鸡骨，他亲吻着，然后庄严的把鸡骨别在裹尸布上。

“安息吧！”水手们齐声高喊，然后一并将尸体抛向大海。

扑通、扑通，海面上又激起几处浪花，随后浪花很快的被船带起来的白线所覆盖，很快便消灭的无影无踪，想必他们的灵魂也永远的与大海融为一体。

葬礼结束，水手们却全都站在船舷旁看着远处的大海，久久不愿离去，刘大胡子率先提起精神，对罗山说道：“接下来全罗大人你了。”

这句话太沉重了，这里面不但带着信任，也带着殷切的期盼，更带着几分苛责，罗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似乎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了。

罗山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天空除了一望无边的蓝以外什么都没有，他长叹了一口气，凡人又怎么可能看穿天的尽头，真相也并不是单靠看的，一切都还需等待。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我随时找你。”罗山道，说完他踩着沉重的步伐向船舱走去。

“但凭吩咐。”刘大胡子回答道。

“大家都去忙各自的把，也快该准备晚饭了。”刘大胡子接着说道：“小李和纪之来我房子一趟，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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