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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五月四46（第1页）

“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月四号。”

“农历呢？算算。”

“啊......我算算，四月初五，不是什么日子啊。”

“你看这街上，咋这么热闹了？”

凤凰酒楼二楼的客人寥寥无几，两个长衫背头的男人讨论着，可很快声音就被淹没在楼外的呼喊声中。

两人从窗外看去，街上黑压压一片，尽是些青年人的身影，大多身着书生样装扮，有举着牌匾，也有举着旗帜，齐声呼喊：

“外争主权，内惩国贼！”

“啥事啊，搞这么大？”尖下巴男人夹了一口菜到嘴里。

“你没听说吗？和洋人谈生意呗，最后没谈成，说什么要把胶州让给洋人管。”八字胡的男人又往窗外伸了伸脖子道，“年轻人也是不识时务，洋人管的不挺好么，好好改好好造，到时候整出个新上海来，咱们都去看看！”

尖下巴男人笑道：“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还是朱爷您眼光长啊！”

“两位，话不要说太过了啊......”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两个男人看去，一邋遢老头正翘腿坐在一边，手里把玩着青瓷小酒杯，最显眼的，是他额头上有一块不小的癞疮。

这老头说来也怪，凤凰酒楼上层都是大户人家光顾的地方，这老头一身粗麻衣服，却不像是阔绰的人。

“看你个穷酸样子，让你在这喝酒不错了，你有资格说话吗？要么喝，要么滚！”八字胡男人站起来骂道，可他的声音大多淹没在楼外的口号声中，店里的伙计全然没有听到。

老头没把男人的话当回事，自言自语道：“都说凤凰酒楼酒不错，我看啊，尽是些臭味。本以为只有酒臭，没想到人也臭！”

“你他妈嘀咕什么！”尖下巴男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骂道。

老头斜撇一眼，冷哼道：“你们想给洋人当狗，难道还不够臭吗！”说着，手腕抖动，那青瓷酒杯划空飞来，正中那尖下巴男人额头。男人惨叫一声，捂着额头，满脸是血和酒味，原来那杯里还有半杯酒，飞来时竟没撒出一滴，尽数请那男人喝下了。

“哼哼！好喝不好喝！”老头冷笑一声，提步就想离开，八字胡男人哪能放他走，抄起一张椅子，就向那老头头顶的癞疮砸下。

老头抬手一扶，八字胡男人只觉自己如拿床掸子扑床垫，力尽被消去。老头再作抬腿蹬踢，似乎把这男人抄椅子的力道都还了回去，连人带椅子飞出了窗外，“扑通”一声重重砸在马路上。

原本呼喊着口号的年轻人们霎时消了些声音，立刻就有人讨论着“怎么摔死人了？”店里的伙计这才反应过来，匆忙出去围看着情况。

伙计定睛一看，惊道：“这不是朱老爷么！”

有几人也反应了过来：“这畜牲东西，天天这租那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老天爷算是长了眼，好死！”

“对！好死！”人群纷纷起声道，接着又开始沿着街前行，呼喊着口号。队伍中为首的青年喊得尤为响亮，他比周围年轻人年长一些，约莫三十岁，这人正是张逊。

张逊在这三年之中凭着优厚的资产，阅览群书，还去东洋游历，学到了不少。回国之后，他便传播这些先进知识，凭着“众人成英雄”的旗号鼓舞大众。这场轰轰烈烈的游行之中，他也是重要的角色。

游行队伍还没过酒楼，对街忽然传来一连串皮鞋踏声，二三十个官兵从街角折出来，个个手里扛着长枪。这周围酒家铺子见了，纷纷把门给掩上了，挑担拉车的人，都赶紧往周围巷子里钻，生怕这事要和自己扯上关系来。

张逊带的队伍，却丝毫没有停下，连气势也未曾下降一分，口号声反而是更加洪亮，步子更加坚定。

官兵头子伸出五指道：“督军有令！不准再有聚众闹事，游行上街，现在统统给我就地解散！”一声令下，后面的官兵排成两排一字长蛇，前排蹲下，纷纷举枪瞄准。

游行队伍丝毫没有惧怕，仍然迎着枪口向前，甚至把那“内惩国贼”四个字喊的更加大声。两队人之间已不过三丈，张逊双目如炬，紧盯着那些官兵，自己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势时，一人忽然若无其事地从酒楼门里走出来，正是那头顶长着癞疮的老头。老头径直穿过这两队人之间，缓缓走到对家的酒铺，重重敲响那虚掩的门。

两队人顿时愣住，游行队伍这下也停住了脚步，整条街鸦雀无声，只有那老头敲着门的声音，边敲边喊道：“喂！别装死，刚刚还开着呢！打三两来！”

可这种时候，酒家伙计哪敢开门，老头敲了几轮，还是没有动静，甚至那门直接给闩上了。

老头骂了一声，顿了顿，忽然转头直走向那官兵头子，官兵们见老头走来，也不知是何状况，便把枪口都瞄向他来。

官兵头子刚要开口，突然“啪”一声响，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嘴巴，半张脸顿时如猴屁股。周围人动不敢动，这老头打这官兵就像在打自个儿子一般。

老头骂道：“都他妈赖你们这群人模狗样的东西！老子酒都喝不了了！”

官兵头子喘过气来道：“老狗！你又是什么东西！”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老头并不是官兵头子的爹。

官兵头子骂完，一手捉住老头衣领，就要把这细瘦老头给提起来，但即便涨的脸通红，硬是没能提起一寸。

老头脚一拐，双手连搭带提，一招“白鹤亮翅”，那官兵头子瞬间栽倒在地上，头破血流。后面的官兵大惊，正要开枪，老头抬脚把那官兵头子往人堆里扔去，官兵们顿时乱作一团。

张逊惊讶之余，见这老头太极功夫如此了得，热血上头，大喊道：“同胞们！我们上！”游行队伍应和着向前冲去，两支队伍这就如两股潮水一般，猛烈冲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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