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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瑶完全不知道祁远的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她把头埋在膝盖里,依旧没有抬头,只有闷闷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我一直没跟你讲,自从上次看到你和蔓蝶成亲以后,我就一直不敢看到这样喜庆的场景,连姐姐的孩子满月酒我也不敢去,可能是条件反射,总觉得悲剧会伴着喜事接踵而来,或者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心里很……”
祁远打断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落瑶被断了思路,回忆了一下,道:“在凡间参加一位朋友的宴会,他的爱人穿着喜服求婚的时候。”是章仇沫穿着张扬的大红色喜服突兀地出现在段府的那次,她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难过,其实那天回去以后,她就觉察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祁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觉得有点闷,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会,瑶瑶,以后再也不会。”
落瑶抬起头,祁远才发现她整个脸,甚至连嘴唇都白得没有血色,落瑶勉强笑了笑,“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却……”
祁远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嘴唇,轻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不,你很好,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落瑶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这份静好。
两人在门口一直坐到夜幕降临,直到殿内的红灯笼渐渐亮起,照在他们身上,像是披上了霞光做的云裳喜服,因为没有关门,两人平时本来就比较随意,所以今天他们穿成这样坐在殿门口,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反倒是路过的丫鬟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眼门口的神仙眷侣,眼底里都是艳羡。
落瑶突然想起什么,抓着祁远的袖子,说道:“这几日你们三个人一直在房里商量,就是婚礼的事情?”
祁远看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柔和着回答:“嗯,不然你以为能有什么事情呢?”
落瑶想到了朱雀星,可是今日是他们的大好日子,什么朱雀绿鹊,都放一放吧。她这才打量了一下周围,“为什么这次婚礼没有宾客?”
祁远深深看着她:“婚礼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以前不就是因为叫了些不相干的人,才搞出那么多事情?
他突然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事不过三”这个成语。
梵谷听程誉说了今日的婚礼,想来观礼,被祁远一口拒绝,还让程誉把所有丫鬟侍卫都打发回去休息,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准踏入耀清宫,他只想一个人守着落瑶,至于梵谷说必须要请的主婚人,谁说一定要月老呢,几万年来,月老他老人家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着落,还整日里张罗着做别人的主婚人,难道没人觉得奇怪么,为什么要一个万年老光棍做主婚人?这样会不会反而不吉利?他虽然不讨厌这样的形式,但是实在称不上喜欢,天地为鉴日月为证,只要心里有彼此,一草一木都可以是见证人。
祁远突然觉得,千年未变过的天族法典似乎要动一动了,起码要加上一条,仙官的任职必须要有相关执事经验,或是生**验。
彼时,可怜的月老并不知道他的官位一夜之间已经岌岌可危,正在太虚宫里摆弄几根织女们新织的红绳。
落瑶记得上次祁远和蔓蝶成亲的时候,她还特地偷偷隐身来打量过,虽然对自己说,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心里一直觉得,一个男人若是肯在细节上对你花心思,那才是真心的。比如,她和祁远成亲时的灯笼都是她一针一线缝的,而祁远则负责在灯笼上题字,看到一个个甜蜜的囍字在他手下慢慢成形,她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可是,当觉察到祁远用来布置他和蔓蝶的新房的灯笼和红绸,居然是以前她和祁远用过的那些,落瑶又有点不确定了,这是祁远在讽刺与她之间的感情吗?是想让她看看,没有了她,照样有的是女子和他成亲?
如今才明白,这都是她在猜疑,其实祁远根本没把和蔓蝶的婚礼放在心上,因为不在乎,用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不是她,所以任何女子都可以。而这次,祁远没有用任何一件以前的东西,似乎是重新采办过的,落瑶看得出来,有一些凡间的味道。
看到落瑶眼里的疑惑,祁远不自在地别过头看向远处,声音低得听不见,“我见你在凡间呆了些日子,所以让程誉去了一趟倾玉城,备了一些时下流行的东西,你也知道,天上的婚宴少,所有东西找来找去就这么几种。”
不是款式少,而是不想让我想起以前的伤心事,睹物伤心吧?落瑶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言不由衷的男人,他在外人面前可以做到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在她面前,总是连撒谎都不会。每次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就会像此刻一样,睫毛忽闪,眼神乱飘,扫来扫去没有落处。落瑶甜甜地想,还好是在夜晚,若是白天,恐怕他会囧得不想提这些事情吧?明明想说点好听的情话让气氛浪漫一些,可总是用不相干的言语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落瑶觉得,祁远肯定是天族古往今来甚至未来几任天君里头最别扭的那个,可是不管多么别扭,他永远是最深爱自己的那个,没有之一。
祁远感觉到落瑶胶粘在他脸上的目光,突然不说话了,虽然看着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装作没有看她,脸上却飘起两朵可疑的红云,落瑶越是盯着他看,他越是转开脸不看她,慢慢的,脸上的红云逐渐朝耳根漫去。
落瑶不再逗他,一边玩着祁远的半边袖子,一边说道,“我们已经是第二次成亲啦,你都已经是第三次啦。其实我对这个婚礼形式并不是十分的坚持,可是,万一我爹娘问起来,总不能跟他们说连个主婚人都没有是不是啊?要不,就让程誉试试?”
祁远的眼角跳了跳,“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他不敢。”
“你平时对他很严肃吗?他那么怕你?”
祁远难得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没有。”
落瑶继续说:“你不觉得不代表你没有啊,程誉多衷心啊,他对你比对他爹娘还要孝敬吧?算起来,你和他那么早就认识了,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要多呢,每次想到这个,我就特别嫉妒他,你以后要对他好一些啊。”她后面说的,祁远没有仔细听,他正在思考“孝敬”这个词,这样用在他身上,合适么?
祁远眯了眯双眼,好笑地看着她:“这个事情以后再说,今天不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吗?聊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落瑶还在嘀咕着:“这些怎么会是没用的呢,和你相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啊……”话未说完,身体一轻,还来不及惊叫,已经被祁远打横抱了起来。
落瑶突然抓住他胳膊,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若不回答,我可不答应做你的新娘。”
落瑶感到祁远的手臂一紧,问:“什么问题?”
落瑶的目光在他脖子上扫了扫,道:“你脖子上的那个蝶形玉坠,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远本来屏着气听她到底要问什么,没想到只是一个玉坠,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又是一愣,他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转到了玉坠上。看着落瑶晶晶亮的眼睛,才回想起上次带着她去看蕃幽花的记忆,蔓蝶曾扯了他的玉坠逼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原来她一直在心里记着。
思及此,祁远的心思动了动,心里有一阵异样的悸动,他爱怜地看着她:“吃醋了?”
落瑶把玩着他的衣襟,装没听懂。
祁远从脖子里拿出那块蝶形玉坠,看到落瑶的眼神黯了黯,他好笑地扯过她的手,大掌覆上她的,认真看着她道:“你也和蔓蝶一样,认为那蝶形玉坠是跟她名字有关系对不对?可是你们都不知,我母妃的闺名里也有个碟子,这玉坠本是双生蝶,后来南极的长生大帝把我的魂魄一分为二,她也把玉坠一分为二,一枚给我,还有一枚,应该在你师傅容淮身上。”
落瑶想了想,她记得容淮身上没有这样的玉坠啊,正思索间,脖子上一痛,差点叫起来,只见祁远眼眸幽深地看着她,似是能读懂她心里想什么,不悦地道:“不准想其他男人。”
落瑶心虚地揉了揉被他咬过的地方,心里甜滋滋的,还好,这个玉坠跟蔓蝶半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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