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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羽稍微用了点策略，立马把话题的主动权交给了他，分散他的注意，免得他再刨根问底，她还要想其他的话敷衍。田沼诚果然上套，开始意兴飞扬地给她分析了一通这几个月上映电影的内容好坏，制作优劣，以及各路影评人的评价。绘羽在旁边充当无情的附和机器，一边微笑点头，一边捧场&ldo;嗯嗯，是的，我也看到了这条评论&rdo;、&ldo;怎么会这么离谱？你说得对，还是不要看了&rdo;。实际上每一个字都漏得个干干净净，左耳进右耳出。她根本没有在听，也没有兴趣听他的长篇大论。两个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地同行了一段路程。快临近约定地点，绘羽及时打住话头，随便寻了个理由，和田沼诚分别，不让他再跟着继续往前。好容易摆脱了非相关人士，绘羽低垂目光，点亮手机再次查看地图。按照地图上指示的箭头，直行向前推进两三步，即是约定的目的地。那里早有人在等候她。那个人双手插兜，懒散地曲起手肘，身体后仰倚靠着墙壁。他的眉目笼罩在灰暗的投影中，全然与光明隔绝，晦暗不明，让人并不能看得太真切。黑色缎面光泽的帽子，压在精心打理过的柔顺赭色发丝上。没有穿垂长的大衣，仅套着贴合住腰背起伏、肩颈侧线的西装马甲。连衣服褶皱也收束得服服帖帖，勾描出骨肉匀停的腿部和手臂肌肉，显得整个身形劲瘦又干练，像一匹潜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猎豹。绘羽眨了眨眼，犹豫着叫出那个人的名字：&ldo;中原先生……您的那些下属呢？&rdo;不是说的让部下来接她吗？怎么会是他本人？中原中也从阴影处踏出，泰然自若地解释：&ldo;安排的部下临时有其他事情，恰好我现在有空，所以就过来了。希望花山院小姐不要介意。&rdo;&ldo;……没有没有，怎么会介意呢？倒是辛苦中原先生你特意跑一趟。今天路上稍微耽搁了一点，希望没有让你久等才是。&rdo;绘羽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出原因。但是仔细端详中原中也，一副事实如此的从容神色，又让她觉得不像是谎言。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哄骗她，有什么意义吗？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吗？……最近真是敏感过头了。绘羽将怪异的感受轻轻撇开，落后于中原中也两步，跟在他身侧，上了他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中原中也没有让她坐到后排，在她有所动作之际，先一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客随主便，既然中原中也替她安排好了，她也不在细节上计较，在副驾驶上坐定，扯住安全带绕过胸前。&ldo;刚才我在等你的时候，看见你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过来。你一直都在和他聊天。看样子，似乎还聊得挺开心。&rdo;安全搭扣合拢的那一刻，她听见他轻描淡写，如同闲聊一般的随意搭话。车内冷气同时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中。空调启动的瞬间，一股气流直扑向她的小腿，冷冰冰的，激得薄弱皮肤下的血管猛地收缩了几下，从内到外一阵一阵，轻微地颤栗。&ldo;我是否可以知道，那个和你一起的男人‐‐&rdo;连同他的话语，也被冷气霜冻，显得冰冷没有温度。&ldo;他，叫什么名字？&rdo;她好一会才适应车内的温度。绘羽不加深思，一边调整安全带，一边顺嘴回答：&ldo;哦，他是我的同事，姓田沼。今天下班的时候，我把门禁卡忘在办公室了，是他帮我送出来的。所以和他一起走了一段路。&rdo;中原中也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修长的食指裹着黑手套，点敲在方向盘上。&ldo;田沼。&rdo;&ldo;这个姓氏很耳熟。&rdo;他淡淡道，&ldo;他和田沼翼是什么关系？我刚才想起来，我似乎在他们家见过这个人。&rdo;绘羽有些惊讶：&ldo;中原先生认识翼君？&rdo;转念一想，中原中也认识身为继承人的田沼翼倒也合情合理。田沼家的医院无论规模、资源，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说不准森会社和田沼也有过合作。大商社和老牌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绕几圈总是能牵上线的。绘羽解释：&ldo;他是翼君的堂兄。翼君和我是高中同学，一起在秀知院读的书。我之前在翼君家里也见过他几次，所以会比较熟悉一些。&rdo;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声。他始终没有看她。视野聚集在远方的天地交接处，目不斜视，仿佛不大在意她这边的动向。笑声中的意味也飘渺模糊。既非听到有趣事情的开怀，也不是营造和谐的调剂。如同钢琴曲中突然碎裂的几个玻璃杯，突兀，古怪。&ldo;原来一早就认识。难怪我看你们聊得如此投缘，&rdo;中原中也慢悠悠道，&ldo;和他聊天，你看起来非常开心。&rdo;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她了。绘羽没有完全咂摸透他的心思，侧头望他，试探性地开着玩笑，&ldo;但我觉得和中原先生聊天一样也非常开心呀。&rdo;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掌，微微一滞。&ldo;啊，是么，&rdo;他平静地客套，&ldo;能和花山院小姐聊得来，那还真是我的荣幸。&rdo;他不再多言，专注地观察两边车况。稍微逮着机会，即刻无比娴熟地穿插在车流缝隙中，各种抄近道风驰电掣。‐‐总觉得看见她和田沼诚聊得很高兴，中原中也就很不高兴。不知道是不是田沼诚哪里得罪过他，让他这般看不过眼。不过也不影响，自己和田沼诚大大方方地交流来往，又没有碍着谁的利益，何必要去纠结这么多事。思虑过多容易头疼，他人的事情她也不好过多插手。就这么着吧。&iddot;绘羽靠着座椅上的脑枕，放空心思欣赏窗外不断变幻的景致。车厢内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汽车疾驰在马路上，只听得见流风席卷的声浪。跨过一个立交桥，经过两三个红绿灯后，引擎熄火。目的地‐‐portafia总部到了。总部大楼处于横滨市海港中心。本应是人流稠密的地方，周围几里却罕无人迹。除了频繁巡逻的安保队伍，四周连一只流浪猫也窜不进来。进入到人家的地盘，绘羽很守规矩。老老实实地缀在中原中也身后。眼睛不乱瞟，嘴巴不乱说，安静乖巧地当中原中也的背后挂件。凭借中原中也的干部身份，绘羽头一次自由深入到portafia腹地。一路上除了有下属路过身边问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顺顺当当地上到那晚她被&ldo;绑来&rdo;的高层办公室‐‐独属于中原中也的办公地。她和中原中也不是头一个到达的人。门口早已端正地立好两个下属。绘羽只觉得有些眼熟，走得近了再细一瞧，这不正是&ldo;绑架&rdo;她的那两个人么？她疑惑地看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对那两个部下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会意，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说明来意，&ldo;上次的事情是我们的不是，让花山院小姐受到了惊吓，虽然您大人大量没有计较，但是我们不能不向您有个正式地道歉。&rdo;绘羽心里有点不太妙的感觉，忙阻止他们，&ldo;没关系的，这个误会已经解除了，我自己并不放在心上，你们也别……&rdo;中原中也站在办公桌旁，微微扬起下颌：&ldo;花山院小姐，你让他们继续。&rdo;&ldo;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们这些礼数一定要做到位。&rdo;得到上级指令，两人双双从上衣口袋内掏出一张白纸，看着像是手写的道歉信。抖一抖，展开，整齐划一地大声念出了纸上的内容。混黑的中层底层人员，一般都文化欠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早进入社会打拼。道歉信自然写得没啥水平。上来就是&ldo;尊敬的花山院小姐，请允许我诚恳真挚地向您道歉。&rdo;‐‐听得绘羽直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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